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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
第202章 六二 鱼枯生蠹(三)
到第二天天亮,唐任的脑子还是懵的。他在帐子里坐了一夜,盯着帐外的士兵来来往往,犹如被打入冰窖,从头到尾都是冷的。
丑时初,秦书枫到他帐子来过一趟,并没有说别的,只是让他穿好公服,想好如何同官家请罪。
唐任怯声问:“你会救我的吧?”
“我怎么救你,若你当初好好听我的话,还能有今日吗?”秦书枫不愿再说,督促他收拾好,这就出门了。
唐任的事情传得很快,清晨待漏院里,官人们都在私下里议论这件事,嘲讽居多,凑热闹也有。当事人走进待漏院时,这议论声又骤然停了,随之而来的,是锐利的似刀子一样的眼神。
“唐将军。”
唐任在这样窒息的目光中转过头,见到抓他正着的赵敛。
他要怎么形容内心的情绪,是愤怒还是崩溃,是想要辩解还是鱼死网破,还是说他想在这儿把赵敛掐死!他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要沸腾了,越见赵敛,他就越不甘心。可他终究是发不出火,还得被迫恭敬地和赵敛作揖:“赵官人。”
“昨夜之事,我也有过失。我们都是步军司的管军,出了这等事,我怎么能不管你呢?”赵敛抚住胸口,万分怜惜,“若你有事,我也难逃啊。”
唐任声抖了,他说:“二郎,你知道我的……我怎么会,怎么会带女人进军营呢?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
赵敛颔首,将他带到待漏院的角落去,甚至还送给他一块拭泪的帕子。
“我当然知道你的清白。昨夜为了你,我在步军司呆了一夜,盯着仵作验尸,又盯着珗京府的来查案。我是一刻都不敢闭眼,就怕你真的出事。将军,我又何尝不知你的作风呢?不要说帐子里那些小唱,草垛里的也很可疑,我一定要查清楚,还给你清白。”
唐任一听,更有些怕了,嘴中呢喃:“还我清白……”
“将军,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诬陷你。步军司是三衙之一,若真有人诬陷三衙管军,那大周朝廷的颜面又何在呢?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赵敛轻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
放心,唐任哪里能放得下心。他是彻底迷糊了,一见赵敛真诚的眼神,更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赵敛,赵敛一双眼睛太能骗人了。幸好内侍来喊上朝,这才把赵敛支走,唐任也可以稍放警惕心。
宫城的太阳还没升,走路尚需要白灯笼照路。赵敛走在武官列前头,身后跟着的是纪鸿舟。
纪鸿舟步子轻,说话声音也极轻。他在赵敛耳边问道:“昨天步司的事儿,是真的么?”
“你也知道了?”赵敛面不改色,说,“步军司无故出现一具尸体,我不知道来历,要等珗京府的查。”
“尸体?”纪鸿舟纳闷,“你以为是唐任做的?”
赵敛说:“唐任好色归好色,却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怎么舍得杀女人呢?我怀疑不是他。”
纪鸿舟道:“那可就复杂了,要等珗京府的人来查。”
“查案是府尹的事,同我无关。我们只需得个结果。”
“是。”
早朝时,果然就论起唐任私带女人进营行不轨之事。李祐寅大怒,当即就停掉唐任的官职,拉到珗京府牢中查办;涉事的士卒全部关押步军司牢中,听候发落。再有就是步军司的女尸,他命府尹立刻辨认尸首,查出死因,如若涉及到官吏,那便再转至大理寺推勘。
朝堂上最慌乱的是唐任,其次是秦书枫。也许有旁人也在慌乱,只是不表于色而已。因陛下暂时没有追究秦书枫、赵敛及三衙将官的责任,所以这些武官们还有办法转圜,撇清关系、高高挂起,这是他们现在必要做的事情。
下了朝,就各自怀着心思出殿去。李祐寅叫韦霜华留住赵敛,到崇政殿面圣。
赵敛一夜没睡,被太阳一照,分外清醒。他大概能猜到官家是有什么话想问,但懒得提前想。
他还是在崇政殿门口等官家召见,夏末秋初的太阳还毒,晒得他头昏脑涨。他烦躁的时候,就看殿外那一排花坛中的蜡梅树。蜡梅叶子长得很青,比炎夏要精神很多,他见了,也没觉得那么心烦意乱了。
“管军,官家召见。”韦霜华在台阶上躬身说。
赵敛叉手,随他进殿。
李祐寅才换了衣,现在就坐在案前。他面前摞了一堆今晨才收的奏疏,还没来得及看。
内侍已经替他沏好了茶,他喝了一口,这才同底下站着的赵敛说话。
“昨夜步军司闹这么大的事,卿辛苦了。”
赵敛说:“臣不辛苦。”
李祐寅挥手把不信任的内侍宫人全部遣走,只留了韦霜华和王求恩。他说:“二郎,我叫你来奏对,并不是来问你步军司的事情的。我以为这件事你可以处置好。”
赵敛有些意外:“官家有何事要问?”
“你返京之前,太子方才行过冠礼,不过尚未出阁。”李祐寅摸索着手中的玉珠,“按祖宗规矩,太子年满十六,当行冠礼,冠礼后出阁并就东宫。只是朝中多有劝谏,他们想要太子在宫中继续练养心性,皇后也舍不得太子早早出阁,所以拖到现在。”
赵敛思忖半晌,说:“臣能体会官家皇后爱子之心,不过父母之爱小,军国之事大,太子殿下宜早出阁住往东宫,不说开府置属,早些历练也不算为过。”
“对喽!”李祐寅笑起来,把玉珠手持圈在手腕上,“我也是这样想的。”
赵敛说:“储君乃国之根本,储君定,则国定,太子殿下既已可以出阁,若不能出,岂非人臣之过。”
李祐寅满意说:“二郎说得对,我也如此想。正好太子到了成婚的年纪,以此出阁,也恰是时候。前几天,皇后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选,才接入宫中,别人都还没有看过,我想先同二郎一阵看看。”
“官家不可,臣乃外人,如何见得太子妃。”赵敛推辞,“太子妃由官家与皇后定,想必是才貌双全之女子。臣不敢过问,一切从君就是。”
看赵敛如此拒绝,李祐寅也不好叫赵敛去看了。他说:“皇后选中的,是武勇寇公之后,你应当很熟悉寇公。”
赵敛说:“臣熟悉。”
“太子婚事,过几日我会同宰执商议后下诏。”李祐寅将目光落在赵敛身上,有万千言下之意。
赵敛自然知道官家的意思,说:“臣当尽力,贺官家之喜。”
*
赵敛一夜没有回家,谢承瑢睡得也不安稳。夜中惊醒好几次,总梦见自己又回到西北的战场,再沾满身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心又慌得很,再睡不着了。
思衡来打水给他洗漱,他木讷地洗脸,忽然觉得背痛。
“怎么了?”思衡惊呼,“要不要请郎中来?”
“不要了。”谢承瑢擦了脸,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