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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吧?”
王健没搭腔,他一个骨碌从冰面上爬起来,一鼓作气,往岸上爬,这回他蹬着石壁,腿脚发力,蹭地便窜了上去,赵天伸手要拉他,王健甩开他的手,自己抬腿扒着河岸,翻了上去。
“不是吧你,真生气了?”赵天说,“你这不是自己爬上来了吗……”
王健没理他,拍拍身上的土灰,用力推开他,往家走了。
他家今天挺热闹,他奶奶从老家回来了,他妈也少见地这时候就回来了,摊子让他爸一人守着,他妈和他奶奶在家里包饺子。
“王健回来啦,去哪儿玩了弄这么脏,快去洗洗,”奶奶乐呵呵地跟他说话,“来闻闻这饺子馅儿,你最喜欢的胡萝卜!”
王健凑过去闻了闻,是挺香的。他一屁股坐沙发上,说:“奶奶你可算回来了!”
电视响着,他妈和他奶奶一边包饺子一边聊天:
“我这次回老家求来一个偏方,据说特别管用,赶明儿给小雯拿去,保准能怀上!”
“妈,偏方不一定管用的,要我说还是得去医院看。”
“他俩这些年看多少回了,医院没少去,钱也没少花,可就是没效果啊!我看还是得靠偏方……”
两个女人聊起天来,就没王健什么事了,他就坐在一边看电视。过了一会儿,奶奶想起王健来,说:“王健,我听你妈说,你要参加运动会?那好啊,要跑个第一名!”
王健让他奶奶这盲目自信弄得心烦意乱:“跑不了第一名!”
小客厅里难得这么热闹,王志屋的门紧紧关着,轮椅抵在门板后面。
十
“哎你们听说了吗?附小有个小孩跑步跑死了!”
“啊?跑步还能跑死?”
“对啊!那好像叫什么猝死……”
王健今天一进教室,就听见周围同学都在说这事,他也好奇,还没卸下书包就赶紧问他们:“怎么了怎么了?”
“就是有个小孩跑步跑死了!”
小学生们说话声音嗡嗡的,翻来覆去全是那几句。过了一会儿老师进来了,大家立刻扭回了头,专心念课文。王健静不下心来,他一直在想他们运动会的事,运动会该不会因此取消吧。王健心神不宁,下了晨读立马跑下去问体育老师。
“等通知吧,我也不清楚,”顿了顿,体育老师又说,“应该不会,顶多是不让跑长跑了。”
王健心急:“那我怎么办?我都训练好久了,每天都早起来跑步。”
“你每天早上都来跑步?”体育老师好像还有点惊讶。
王健悻悻说:“是啊。”
“哦……”老师说话犹犹豫豫的,他说,“那你以后早上别来学校跑步了。”
王健立刻问:“为什么?”
体育老师没说话,王健就这么静静等着他开口。直到上课铃响了,老师才开口,他看了王健一眼,说:“你回去上课吧。”
王健垂头丧气地回去上课,他课上没精神,下课也提不起劲来,课间就从窗户往下望,看操场上崭新的白线。他耳边嘈杂的声音里,全是在说那小孩跑步猝死的事:
“听说他家长把花圈都放学校门口了!”
“啊?还有这种事儿!”
“哎,周末要不去看看?”
“行啊。”
在这种小地方,消息传播的速度像是坐火箭,王健中午刚进家门,他奶奶又说上了:“王健啊,你知道附小有个小孩跑步跑死了吧,你以后也别跑了,知道了吗?”
王健扔了书包,带着一肚子怨气坐在沙发上,嚷嚷:“凭什么啊!”
他心情不好,想看会儿电视,里面播的还是那个节目,上次播了小孩滑冰死,今天立刻把附小跑步死给播上去了,记者又是采访了一大堆人,最后主持人总结强调:小学生要量力而行,不能跑的就别跑。王健想操他们妈的。
奶奶端上饭来:“看见了吗,电视里都说了,不能跑!”
王志也问他:“王健,你们运动会还办吗?”
王健心烦,说:“办啊!怎么不办!不但办,我还要参加比赛呢!”
“那我……”王志看着王健,问,“我能去看吗?”
王健扭着脖子望向窗外,避开王志的视线,窗玻璃上浅浅映出人像的反光,王志的影子和外面院子里光秃秃的树重叠在一起。王健没有回答。后来直到他们吃完饭,王志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转着轮椅回屋去了。王健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电视。一会儿,奶奶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王健:“你明天不上学,把这个给你姑送去。”
王健接过来,展开看了看,全是中药名,他看不懂。
他姑王小雯住在城北的城乡结合部,王健骑着自行车过去得走半小时。那天他妈和他奶奶包饺子的时候说话,他听了几耳朵,知道这是他奶奶找来的偏方。他姑结婚好几年了,就是生不了孩子,全家人跟着着急,不过王健不急,他没什么感觉,有时候他甚至想不明白人为什么要生孩子,或者说人为什么要结婚,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吵架对象吗,就像王勇夫妇那样。他姑家住的胡同很窄,王健干脆下了车子推着走,他路过一户人家,小院里里外外站了好多人,把胡同堵得水泄不通。王健没在意,喊着“让一下”,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了。
他姑家就他姑王小雯一人在家,她蓬头垢面的,班也不上了,反正厂子效益也不好,她干脆在家备孕。王小雯抓了一把糖给王健吃,王健摆手说不用了,一会儿就回去。
“哎,你来的时候路是不是特别不好走啊,”他姑边说边磕瓜子看电视,“外面这道儿本来就窄,人又那么多。”
王健意识到他姑说的是刚刚堵路的那户,他点点头:“还行。”
他姑看着电视,头也不回说:“附小那个跑步猝死的孩子,就住这儿,那就是他家。”
王健想起班里说的那些事,问:“他爸妈真把花圈弄学校去了?”
他姑扭过脸来,反问:“你听谁说的?”
王健说:“我同学都这么说。”
他姑“哦”了一声,又回头继续看电视了:“小孩不兴发丧的,不吉利。”
王健捏着手里的糖,没扒开。过了一会儿,他问:“死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王健没说话,半晌他又问:“那他们——就是那小孩的家长,他们还会再生一个吗?”
他姑漫不经心说:“应该会吧——哼,人家又不跟我似的,想生生不了。”
“人为什么非得生孩子?”
王小雯转过脸,“啊”了一声。
十一
今天大课间的时候,班主任宣布:“下周五开运动会,长跑取消,其他项目照旧,大家也都注意安全。”班里全是欢呼声,只有王健怔怔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