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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苗儿强令自己不去想那噩梦般的场景,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少爷,你是怕和人有牵绊,所以才不想成婚的是吗?”

怕这个词用得不太好,可是她也想不到更好的字眼来形容了。

陆怀海听她一本正经地剖析着他,唇角微弯,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确实没有旁的心思,并没有因为听说他可能要成婚而焦急或紧张,可她又真的是满心满眼都牵挂在他的身上,甚至能发觉他自己都发觉不到的地方。

“你如此说,也没错。”

陆怀海坦然应下她对他的描述。

谢苗儿眉心微蹙,她绞着袖角,说道:“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坏事,也是好事。”

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她并不是一味空等,等他回来,或者说等到十年后,抉择的路口到来才去阻拦他。

事情从来没有这么简单,她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

她想让他同家中关系更融洽,想让他在尘世间的牵绊更多。

就像她自己从前,沉疴难返,越来越重的病痛让她除了活着什么也做不了,连翻书都要星牖来代劳。

没办法穿着精致的小皮靴把雪踩得嘎吱嘎吱响,也没有办法去尝尝红薯之类不好克化的东西是什么味道。

可她还是活下去了,一直捱到了及笄。

因为她有牵绊。

她憎恶自己孱弱到无能的身子,也眷恋着母亲的怀抱。

她不想让爹娘太过伤怀,所以直到所有人都觉得她快走到太医所说的寿数的尽头,她才硬下心肠,饮下了那碗药。

谢苗儿想,如果他有了更多割舍不下的情绪,等到十年后,他是不是就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了?

她不知道,可她想试试。

他们一家人的症结所在便是陆宝珠,她就像一根刺,扎在肉里提醒着他们过去的事情,只要她好起来,冰封僵硬的气氛便总有化开的时机。既然她很喜欢同她相处,和她相处时不发疯,那她就多花功夫去陪她。

除了缺胳膊少腿,其余的病症难免与心有关,别说陆宝珠小时磕坏了脑袋,就算是一个正常的小姑娘,日日被关着,也不和同龄人相处,恐怕也会要疯掉。

功夫不负有心人,陆宝珠的神智日渐好转,苏氏和陆湃章梗着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见陆怀海一直不说话,瞳孔里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谢苗儿斟酌着继续道:“况且,只要活在世上,就逃不开与人之间的牵绊的。别的不说,在你走的时候,三夫人也一直很惦记你……”

陆怀海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故意逗她,他说:“哦,那你的意思是,觉得我该娶妻生子了?”

谢苗儿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都是乱说的。”

“是吗?”

谢苗儿舌头都要打结了,生怕自己改变了什么不得了的进程,急急道:“对,我乱说的!小少爷,你自己的想法最重要。”

终于看她急了,虽然原因不明,陆怀海心情还是好了很多,他轻飘飘地撂下句好,然后道:“谢苗,说了这么多,你没有为自己想一想吗?”

谢苗儿不解,“什么?”

陆怀海瞧她一眼,道:“我若娶妻生子,你该如何自处?”

真的是笨蛋啊,连他都能想得到的事情,她居然一直无知无觉。

谢苗儿愣住了。

是啊,她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他若娶妻生子,她只是他的妾室,又该如何自处呢?

见她的眉头越锁越死,陆怀海不经意地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放心,我没有这个打算。”

——

私下里,陆湃章和苏氏还是悄悄相看了一些人家,不过他们也没有强逼陆怀海的打算。

一来,确实家中关系的缓和让他们做事前考虑得更多了,原本就剑拔弩张的话,总感觉彼此间的关系再差一点也没什么,眼下好不容易能平心静气地说话了,当然没人愿意打破这样的局面。

二来,陆怀海确实翅膀硬了,纵然他们有心相逼,也难以管到他头上去。

所以最后,有关他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揭过了。

于陆怀海而言,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邕朝武将的袭职不是说爹不干了儿就能顶上这么简单,手续比较繁杂,首先就需要拿到所在卫所开具的文书。

陆湃章把陆怀海给报上去了,所以在家中歇了没几天,背上的伤都还没好全,他便要去训练。在袭职前还有考核要走,直到弓马娴熟,卫所才会开具文书,合格的才能再到巡按衙门里去挂号。

卫所里的训练大多很基础,在军伍里都呆了五个月,这些东西对陆怀海来说自然没什么难度,不过对于一些真正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来说就要命了,校场上日日都有哭爹喊娘的。

哭着哭着,二世祖们精准总结了一条保命的手段。

那就是每日小测的时候,千万要注意不要跟在那陆怀海的身后。

他们本来就是勉强应付,拉弓的时候偷偷借力,打拳的时候偷偷跳招都是常事,若前后都是一样浑水摸鱼的人,那兴许教头还不会发现。

可若是跟在陆怀海后面,在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衬托之下,鲜花都要变成牛粪了!何况本来就划水的他们!

于是几日下来,每到结束要验功的时候,陆怀海发现永远没有人挤在他前面,倒是身后永远有人在为谁站在他后面第一个而打架。

这实在超出了陆怀海的理解范畴。

他不懂,而教头每年却见得多了,有些人甚至今年都不是第一次来,还不知何时能拿到那张证明“素习弓马”的文书。

袭职是很严格的,在卫所里都还好,要是到了都督府里,武艺比试中不合格的人太多了,连选送的掌印官都要受罚,所以可以操作的空间比较小。

有了二世祖们作比较,教头看陆怀海的眼神愈发和蔼,道:“来,你先。”

然后紧接着他又走到队伍后头,喝道:“别吵了,像什么样子。你,第二个,你第三……”

陆怀海乐得当排头,早些完事早回去。

今天也毫无悬念地结束了,陆怀海走在回去的路上,顺手买了一兜子酥油松饼。

他还是懒得走正门。

翻墙都翻习惯了。

可这回,陆怀海刚翻上墙头,还没往下跳,便发觉谢苗儿这院子里热闹非常。

他微眯起眼,往下看。

院子里的人似乎还没注意到他这个不速之客。

谢苗儿拉着陆宝珠背对墙坐在小板凳上,他大房的堂妹陆虹不知从哪里搞了件戏袍,正有模有样地拈着袖子唱:“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

陆怀海一脸冷漠。

好家伙,他一共三个妹妹,两个都叫谢苗儿给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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