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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知多少个日夜要等候,她几乎是麻木地数着日子过,唯一能让她打起精神的,就是前方偶尔能传来的军报和消息。

过年的时候,他没有回来。

正月十五,到夜里,他也还是没有回来。

不比在府中,营地里条件有限,谢苗儿学着煮了一锅蹩脚的汤圆。

吴聪兴高采烈地端着碗来,又害怕地端着碗走了。

有这么可怕吗?谢苗儿失笑,盛了两碗出来,可氤氲温暖的热汽里,她的眼泪却扑簌簌地往碗里掉。

他在哪里?

他还好吗?

有没有受伤?

纷乱的脚步声自军帐外传来,谢苗儿以为是又有军报送来,她慌忙擦掉挂在脸上的眼泪,抽抽鼻子,低着头往外走,一头磕在了硬邦邦的铁甲上。

她下意识捂着脑门,错愕抬头。

十五的圆月下,有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人物名字比较多,不过看完记不住的名字都是走过场不用在意:D

打仗的剧情有参考一些真实的战役,不过写的很浅薄,也不用太在意:P

第76章

辗转多月、风餐露宿, 陆怀海清减了很多,轮廓愈发棱角分明,像一柄已经出鞘的青霜剑, 叫人不敢直视。

少年将军眉目凛冽、似有寒霜, 淬过了血与火的眼瞳, 却无比温柔地望着她。

谢苗儿微张了张唇,说不出话来。

她想,理应高兴的, 不是吗?

可当心心念念的人, 天神下凡般出现在她眼前,此时此刻, 她心里却只剩下满腔的委屈。

她没有提枪纵马、保土守国的本事,不能随行, 能做的,唯独这样等着他。

而这样的等待,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一路奔袭,陆怀海纵是铁打的,这么久风里来雪里去也该锈了,他没注意许多, 用右手直接揽住谢苗儿走回营帐。

站定后,煌煌的通明灯火下, 陆怀海才发觉谢苗儿沮丧的表情。

他皱起眉来, 当即问道:“谁给你委屈受了?”

谢苗儿收拾起琐碎的愁绪,向他扬起一个笑脸:“陆大人威严, 谁敢给我委屈?我只是见你回来, 又高兴又意外。”

没必要叫他知晓她那星星点点的小心思, 徒惹烦闷。

不必陆怀海说什么,谢苗儿已经走上前,开始为他卸下沉重的甲胄。她很乐意做这件事情,哪怕聊胜于无,她也总归替他分担了一点身上的重担。

谢苗儿嘀咕了两句:“寒冰似的铁疙瘩,也不知你怎么穿得住。”

每当她解开一处的麂皮绳,陆怀海便会极有默契地伸手托过,不至于真让她举着“铁疙瘩”放下,他轻笑一声,道:“保命的东西,再沉也穿得。”

穿脱甲胄,自有亲兵负责,然而不知为何,陆怀海却更乐意让她帮手。

只剩最后一层直缀棉甲,谢苗儿正欲替他解开,却被他伸手拦住。

陆怀海道:“不早了,你先休息。”

谢苗儿鼻尖微耸,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狐疑地扫了一眼,发现摘下的甲胄上并无血迹。

若她有双猫耳朵,只怕此时已经警觉地立了起来。

谢苗儿抿了抿唇,指尖指着他的左肩,道:“你受伤了。”

是笃定的口气,而非问句。

果然还是瞒不过她,陆怀海感叹:“没想瞒你。”

谢苗儿动作一顿,旋即还是把手伸向了他的棉甲:“你的信中不曾提及。”

为教她安心,传回的军报中,他总记得给她捎回一张半张纸来,大多数时候只有寥寥几言,但确实能称得上是信。

陆怀海往后退了两步,道:“并无大碍,不过路上颠簸,难免伤口愈合不好,看着骇人而已,不想吓到你。”

他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谢苗儿气得想跺脚,她说:“你不告诉我,不就是瞒我吗?你坐好,我去叫军医来。”

“放心,”见她挂心自己,陆怀海心情很难不好,“已经叫了,人马上来。”

随军的大夫大多是身强体壮的青年人,否则别说救人了,只怕他自己就要死在途中。

军医前途了了,封侯拜、相论功行赏是军士们的事,与他们无关,但他们却同样要背负掉脑袋的风险,所以真正医术高明的大夫鲜少有愿意当军医的。

陆怀海的伤也就同其余兵士一样,只草草处理过,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正这么说着,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柏舟撩起门帘,领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走进来。

老头是坐镇营中的大夫,姓李,军户出身,所以才在军营中留得住。

谢苗儿腾地站起,把陆怀海身边的位置留给了李大夫。

陆怀海使了个眼色,柏舟便走到谢苗儿旁,道:“小夫人,大夫要给大人治病了,我们出去等着就好。”

谁料李大夫一边打开他的药箱,一边低着头说道:“且慢,别都走了,留个人给老头子打个下手。”

谢苗儿不愿意走,这可不就是打瞌睡有人给送枕头?

她搬来把高脚杌子,忽视柏舟疯狂的挤眉弄眼,就这么坐在了李老头的药箱旁边,陆怀海对面。

见陆怀海还要说什么,谢苗儿闷着声音说:“我帮不到你什么,让我为你多做点什么,就当是让我心里多点安慰,可以吗,潜渊?”

陆怀海本是怕血腥的场面吓到她,闻言,他默了默,想说什么,顾及有外人在,便没有开口。

李大夫却像感受不到这奇怪的氛围似的,他使唤谢苗儿道:“去洗三遍手,再把这些东西和你的手都拿酒擦过。”

谢苗儿照做,一边偷偷用余光去觑陆怀海那边的情况。

他解了半边上衣,露出左边被棉纱布扎得严严实实的臂膀来。

李大夫一层层地把纱布除去,然而纱布上红褐的血色,远不如陆怀海肩上一直没好的箭伤触目惊心。

谢苗儿慌乱地收回目光,清洗器具的动作越发快了。

他怎么还是中箭了?看起来比梦里还更严重。

李大夫边察看他的伤处边皱眉:“沾染脏邪,已经发了疮疡。”

战场上不比此时在营帐中,没那么干净,陆怀海神色淡淡的,并不意外,他只道:“该如何处置?”

李大夫从谢苗儿微微颤抖的手中拿过银刀,又命她拿布巾去揩拭他肩上往外渗出的血。

他说:“为今之计,唯有剜去久愈不合的血肉,辅以疮药,再谈其他。”

谢苗儿倒吸一口凉气,而李大夫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朝她道:“拿酒,给他把伤口旁边都擦拭干净。”

哪怕这样的伤出现在自己身上,她可能都更下得去手一些,谢苗儿努力稳住呼吸,尽量轻柔地按大夫说得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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