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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晋。
现已入秋,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门框的缝隙钻了进来,吹动黄花梨木拔步床前垂着的粉色纱幔。
房内点了几盏纱灯,圆桌旁,一个守夜的小姑娘正撑着脑袋打哈欠,但她又不敢睡,时不时就朝幔帐内瞧上几眼。
小姑娘生得面容白净,是长公主府的掌事婢女,名唤玉娆。
大抵五更天时,床上躺着的人终于悠悠转醒。
玉娆见了,蓦就清醒了过来,忙一面打起帘子,一面扶着对方坐了起来。
“公主,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玉娆惊魂未定地道。
面前的女子花容月貌,冰肌雪肤,唇色却带着些苍白。
见其目光怔愣,瞧上去意识不太清明的样子,玉娆连忙握住她的手,紧张道:“公主,您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公主昏迷之前撞到了脑袋,该不会是被撞失忆了吧?
思及此,玉娆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欲要去外头寻太医。
然此时床上的女子幽幽出声道:“玉娆,本宫无碍。”
她自然记得自己是谁,她名唤梓菱,乃当今圣上梓苏的胞妹,旁人眼中最尊贵的绥宁长公主。
可昨日的那场举国皆知的大婚一过,她便成了皇室众人眼中的笑话。
这熟悉的语调落在耳中,蓦就让玉娆安下心来,忙去桌上取了一杯温水来:“公主,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梓菱接过,一口一口慢慢抿下,苦涩难当的情绪再度萦绕心头。
她的驸马乃当朝大司马之子,本是一桩珠联璧合的妙事,可没想到的是,那驸马陆少安有龙阳之癖,竟是在大婚当夜去了南苑找小倌,气得她当场摔了凤冠。
什么一母同胞的亲情,于帝王而言一文不值,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过是笼络权势的工具!
一边生气一边哭,好不容易熬到了凌晨睡过去,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
她哭肿了眼睛,看不清路,一个没注意就撞在了廊柱上,不承想竟是将自己给撞晕了过去。
回溯完这些昏迷前的糟心事,梓菱在玉娆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
刚走出拔步床,抬眼就看见门窗上贴着的囍字,梓菱顿时愠怒再起:“来人,给本宫将这些腌臜玩意儿全给丢了!”
说罢,许是气急了,她连连咳嗽了起来。
“公主,您别生气,别生气,”玉娆赶忙替她顺背,扶着她回床畔坐下,“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时辰尚早,您再休息会儿吧!”
梓菱躺回床上,兀自平静了会儿,吩咐道:“去备辆马车,待玄武门开,本宫要出去散心。”
“是,公主!”玉娆一面替她掖好被角一面应道。
辰正,熹微的朝晖沿着徐徐敞开的朱漆大门照了进来,城楼高耸的檐角映在金光下巍峨壮丽。
绥宁长公主的府邸正就矗立在皇宫后门,沿着宫道绕一圈,大抵辰正二刻,镶金裹铜的马车缓缓驶出玄武门。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宽敞的御街两侧已经支起了好些早茶铺子。
晋国皇室是允许公主出宫的,是以,梓菱对民间的东西也有一定了解。
坐在马车里,檐顶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她撑着头靠在小几上发呆,头上戴着的金步摇频频晃动。
马车路过街市时,早茶摊子上的香味一阵接着一阵地飘了过来,梓菱虽在出神,但肚子却很实诚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玉娆听了,不由掩唇偷笑,忙道:“公主,您想吃些什么?奴婢让人去买。”
民间的食物虽不及宫中精美,但贵在别有一番风味,梓菱打小儿便喜欢。
她目光仍旧落在窗外,想了想,漫不经心地答:“扁食,牛肉羹,还有海蛎饼,唔……就这些吧!”
提起美食,她说话的语气都活泼了几分。
“是,公主。”玉娆应下,忙去前头知会随行的随从。
不多时,侍从便将早点买回来了。
玉娆作为她的心腹,自然十分了解她的喜好,只见这满桌热气腾腾的点心里还有几盘青菜和鲜果。
那张冷淡许久的脸终是绽放开一丝笑,梓菱夸道:“还是你这小丫头懂事。”
玉娆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她们家公主最爱吃新鲜蔬果了,哪怕是早膳也不例外。
想来正是因为这个喜好,才能让公主生得如此冰肌玉骨。
注视着梓菱斯文的吃相,玉娆又忍不住在心下感叹这张惊为天人的脸。
眉如远山,面若芙蓉,白玉般的琼鼻,娇小红唇似点樱。
哪怕是坐在这儿看她用膳,都是一件尤为赏心悦目的事情。
玉娆觉得,所谓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匹配公主的美貌,她简直就像是跌落凡尘的九霄仙子,只怕全天下都再无女子能比得上她。
只可惜,这样一位冠绝群芳的天之骄子竟是所嫁非人,圣上做此决定,哪怕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想来,内心都是愤然不已。
可那位是天子呀,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呢?就算公主是他的亲妹妹,那也只能受着。
念及此,玉娆更加心疼自家公主了,忙拾起勺子去替她搅散碗中汩汩涌出的热气。
梓菱一向很爱吃扁食,有美食在手,她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难得有心思弯起唇角,她这厢正将一颗扁食送入嘴中,冷不防耳畔传来了一阵马蹄的奔袭声。
听着像是至少有一小队人马从后方疾驰而过,这动静太大,惊得她手一抖,将扁食落在了桌上。
微恼地皱了皱眉头,梓菱扁起了嘴,明显又被惹得不高兴了。
玉娆见了,忙掀起纱帘往外看,回禀道:“公主,您消消气,是咱们的虎豹骑。”
虎豹骑?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群精壮男子的身影,梓菱好奇道:“这大早上的,虎豹骑如此匆忙,去作甚?”
“嗯……”玉娆从窗外收回视线,答道,“看样子应当是要去郊外的演武场晨练。”
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梓菱忽然黛眉一挑,似笑非笑道:“走,咱们跟去瞧瞧。”
“啊?”玉娆不解,“公主,咱们去那儿作甚呀?”
郊外路途甚远,而公主本就没休息好,实在不适合舟车劳顿。
可梓菱眼下精神很好,答道:“自然是去寻些阳刚之气呀!”
听了这话,玉娆惊得瞪大了眼睛,连忙往窗外望了眼,唯恐这话被外人听了去。
虽说驸马爷的龙阳之癖确实挺膈应人的,但公主身为人妇,若是被逼出什么越轨的行为,那也定是会遭人非议的呀!
如此,玉娆赶忙摇头,大着胆子违令道:“不妥,不妥,公主,咱们还是去护城河边儿看风景吧!”
“如何就不妥了?”明白她在担忧些什么,但梓菱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