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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长吸一口气,缓缓抬起眼皮。

那是一双幽静深邃的眼睛,平日里看人极冷,可在看向自己时却又丝丝暖意,动情时会含着雾,对他无可奈何时,则会拢着笑。那双眼珠黑白分明,无论何种表情何种神态,孟极都慕极爱极。然而此时此刻,这双让孟极再熟悉不过的眸子里,出现了二人相识数百年来,只在青摇之巅闻卿亲眼目睹自己自爆时出现的神色。

——惧。

恐惧失去,恐惧被丢下,恐惧一无所有。

孟极的心不受控地颤抖起来,恨不得立刻将闻卿拖到没人知道的洞穴里,把他圈在雪豹的皮毛里,让他忘记一切,最好只记得自己、只能看见自己,让他的一切快乐与痛苦都源自自己的给予,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

彻底的。

他的阿卿,他的……

孟极缓缓眨了眨眼睛,那双苍青色豹瞳中,映出满月银光。

一年两次发作的求偶期,不论是未开蒙的雪豹还是开蒙的妖修,都逃不过。但孟极既然已经踏上仙途,只要与道侣定期双修,便能轻易压制求偶期的影响。

只有一天是例外——踏月节。

浑身的血液在无声呐喊,源自骨性的占有欲瞬间占据了制高点,以绝对的优势将理性与感性压下。孟极能够清晰地听到血脉里喷涌的窃窃私语,十指指尖泛起尖锐的痛,尖利的豹爪不听使唤地钻出指缝,便连犬齿也密密麻麻的疼。

想咬他,咬他的脖子,听他哭着求饶,听他情至深处沙哑低沉的呓语……

伏季的声音、自己的声音不断重叠、回放,最终交织杂糅成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

——把他锁在没人知道的地方,让他成为你的。

——你们本就是一体,没人能将他抢走。

对,我的,我的!

孟极艰难地喘息,豹瞳缩成一道细线。

——你们是天龙意识化身,“胚胎”不会伤你们分毫。世人害你们至此,为何还要帮他们?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世人……世人害阿卿至此……

孟极呼吸愈发粗重,犬齿已经贴在了闻卿的后颈。闻卿那介乎于鬼与人之间的血液并不会涌动,但孟极却分明听见了那咚咚、咚咚的血液迸发声。

想咬他,想要他,想将他藏在没人能找到的地方,直到……

“阿极,怎么了?”闻卿的声音遥远传来。

只这一声,却仿佛被凉水兜头浇下,孟极猛地弹起,看向闻卿那浓黑色的眼睛。

那双尚未退去惧色的眼睛。

孟极一口咬破嘴唇,血液终于在慢慢泛起的疼痛抑制下冷了下来。现在正是阿卿需要他的时候,若他不分青红皂白,这般行径,与野兽何异?与那风皇化身何异?

可刚刚那道突兀响起的声音……

孟极并不认为风皇已经强到能够影响自己的意识。自孟极三日前为救闻卿强行抽干自己体内血液,又被那道莫名而来的天龙之力修复受损经脉,他便隐隐察觉这具肉身发生了某种微妙却又不难察觉的变化。虽然表面看去依旧只有炼气修为,但孟极此前受那尸傀围攻,几乎致命的重伤竟能在短短三日内完全痊愈,不仅如此,他的五感、甚至心境已恢复到前世的渡劫巅峰,意识也绝非那龟缩在千里之外的混账能够轻易搅乱。

假冒闻卿身份蓄意栽赃、风醉居密谈、残杀伏氏一族,伏季的离魂症想必也与风皇脱不了干系……若说风皇化身的最终目的是摧毁本界中所有“活着”的意识,可风皇为什么还要做下这许多看似无用的布置?这之中,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孟极眉头越锁越紧,只觉得头脑发胀,却又止不住深想下去。

风皇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孟极甩了甩头,识海中却忽然出现一道模糊挺拔的身影。群青道袍,墨玉小冠,……孟极呼吸不由得窒住。

那是……

“阿极?”闻卿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明显比方才严肃,“为何我听不到你在想什么?”

连心契下,不论是否愿意,双方意识皆应共享,然而闻卿辨认许久,却只觉孟极识海一团乱麻,竟是什么都听不见。

闻言,孟极压低眉头,装作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单臂将闻卿捞在自己双腿间,下巴搭上闻卿颈窝。

那道身影是前世的阿卿,他不会认错。只可惜前世的阿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现在怀里的阿卿打断了。

风皇这样针对阿卿,到底想从阿卿身上获得什么?

“怎么这么烫?”闻卿刚将指尖塞到孟极后衣领处,又忙抽了回来,“哪里疼,病了?”

“想你想的。”背后的尾巴甩了甩,孟极又按着平时的模样撒娇道。

闻卿没奈何地以掌心揉了揉孟极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耳朵。

孟极舒服地在喉咙里咕噜了一阵,忽然仰起头:“阿卿,你怕什么?”

闻卿手腕一抖,随即笑道:“我怕什么?”

“我方才看见了,你在怕。”孟极鼻尖蹭着闻卿耳垂,忽然张口,将那泛红的耳珠含在口中。

闻卿瞳孔陡然一缩:“放……”

“不放。”尖锐的獠牙在那耳洞处磨碾,“今日踏月节,阿卿,我一直在忍。你若不告诉我,我便再不忍了。”说罢,孟极故意掐着闻卿的腰,将他向自己胸膛位置按了按。

两人挨得更近了。

鼻息相接,炽热相贴,眼见孟极眸色渐深,深知自家雪豹执拗性子,若自己再不松嘴,只怕这豹真会当着三位器灵的面——毕竟在蠢豹心里,器灵是器不是人——上演一场“活春宫”,闻卿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你我的复活,与风皇脱不了干系。”闻卿缓缓道,“前世的我不可能看不出,但我依旧这样做了。现在的局面,或许便是当时交易的结果……”

“只是怕这个?”孟极打断道。

闻卿顿了顿,半晌沉沉点头:“怕。”

“阿卿,我说过了,你若不信自己,便只需信我。”孟极两掌扶在闻卿腰上,与他无声对视片刻,忽然笑道,“旁人一面之词,害你我五百年分隔,难道现在你也要只凭黑虎看到的一半事实,便断定自己是罪人?”

说完,孟极竟也不顾闻卿如何回答,单臂在闻卿腰间一揽,当着双目圆瞪的黑虎等三人的面,直接把闻卿扛在了肩头。

“阿极你……”

“我想要你。”孟极简单一句话,止住了闻卿的挣扎。

话音落,孟极又状似不经意地向黑虎三兄弟瞥去一眼。三兄弟同时打了个战,又同时停住,仿佛在刹那间变回了器灵真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又或许是不敢动弹。

孟极扛着闻卿走到里间,响指一弹,帷幕落地。

芙蓉帐暖,玉床摇摇,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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