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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挺深。
魔术即戏法,所谓“戏”,如果自己不能骗过自己,又要如何当着外人的面发挥演技。
江念博为了省电,很少在寝室开空调,他在将近40度的高温里和一个陌生男孩尬聊的半天,有些口渴,于是端起杯子,一边喝水,一边顺着他的话当起了捧哏:“你这位什么松哥,还挺救苦救难的。”
男孩得意起来:“那是,松哥多好一棵树啊!我有几次去归元寺那边找面窝仙女玩,听到人说,松哥很受欢迎的呢!求事业求姻缘求平安,还有人带着电脑手机过去‘开光’的。今天早上,我就还看到有一伙人抱着个电脑。只是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估计是太早了,寺庙还没开,也可能是单纯嫌归元寺门票贵吧。”
“噗……”江念博一口水全喷到了男孩脸上,“面窝,面窝也是仙么?这么说麻团、麻辣小龙虾、豆腐脑都是仙子仙女咯!”
男孩叫他一口水喷懵了,脱口而出:“这你都知道。”
江念博觉得更好笑了,变本加厉地逗他,连称呼都变了:“哎我说小热,豆腐脑是仙男还是仙女啊,它是不是皮肤倍儿白?麻辣小龙虾仙会喷蒜蓉味的香水吗?”
男孩被他绕进去了,仰着头想了片刻:“唔,是挺白的。”
“你是不是看不起仙界?!”他很快反应过来,忿忿地抹掉脸上的水,随即瞟了眼“废物电脑”,故意长叹一声,对江念博道,“欸——也不知道哪个不尊重我们仙界的冤大头,在归元禅寺买到了假冒伪劣的‘阳澄湖大闸蟹’。”
马上就要到金秋的吃蟹旺季,阳澄湖养出的大闸蟹是蟹中一流,全国闻名,一只能卖到好几百甚至上千的价格。江念博曾在新闻上看到,有不少蟹贩子贪图阳澄湖大闸蟹高昂的利润,于是从其他池塘低价收购普通螃蟹,再送进阳澄湖“洗一遍澡”,这些螃蟹便能以高出原价数倍的价格卖出。
闻言,江念博脑子里飘过“亲亲”和“我佛不渡穷逼”的弹幕,觉得那台电脑仿佛也长出了八条腿,正嘲笑着他的智商。
他一口气没渡上来,差点让口水呛得脑仁裂开。
过了片刻,江念博才反应过来,问道:“归元禅寺离这儿至少七八十公里,你住在职校,虽然说学习不累时间很多,但这么早就在那儿蹲着,你怎么过去的?”
“我不是职校学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小仙男?”男孩靠近江念博,芝麻酱香在床边环绕,“我会灵术啊。我平时没事儿就找个碗住下来,高兴了就出来玩玩,玩累了再找个碗住下来,今天早上正好选到了一个归元寺旁边面馆的碗……然后又随机选到了光湾广场这里。”
他想了想,道:“唔,用你们的话说,我大概是住在一个‘碗结界’里吧!”
“灵术,结界,”江念博又是一口水喷在男孩脸上,“小热同学,你怕不是修仙小说看多了吧?既然你喊我哥哥,那听哥哥一句劝,虽然你们学校学习轻松,但小说还是少看为好,尤其是那种修仙大水文,纯纯就是看了个寂寞。你也还在上学,要知道浪费自己的时间就是慢性自杀。”
男孩抬手擦干已经黑了的脸,又指向江念博书桌下的垃圾桶——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个昨天他吃剩的热干面空碗,被塑料袋紧紧扎好。
江念博不免为自己的邋遢而感到尴尬,这两天事情委实太多,还没来得及丢垃圾。
男孩却直直地道:“就是这种碗。”
若是打开江城的电子地图,输入【粉面馆】三个字,浮出来的红色图钉,能让人直接得密集恐惧症。
虽然各家都有自己的独门煮面秘方,但用的餐具都相当一致——十公分高的一次性白色纸碗,碗身印着【健康·美味·时尚】的楷体小字。盖子当然是不可能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配的,小本生意,一碗面就赚几毛钱,多给您个塑料袋算店主大方了。
这些碗伴着江城数以百万的食客,从小区门口的面馆流转到公交站、地铁口,再到学校、医院、写字楼、建筑工地……就像一粒粒载着氧气和能量的红细胞,为江城的繁忙的人间烟火,源源不断地运输着新鲜血液。
男孩虽然满嘴跑火车,但这话听上去竟然挺逻辑自洽,“碗结界”的说法也很是新鲜。
——江念博早上的确是在光湾广场吃了碗热干面。
然而很多很多年以后,他才在眼泪中明白,当年这个男孩所说的“碗结界”,有一个专属名词。
叫做“元宇宙”。
“那你应该在碗里,而不是在浴室里。”盲生发现了华点,江念博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男孩哽了片刻,突然认真了起来,“我猜,和你早上穿的那件T恤有关。哥哥,你的T恤是不是碰着碗了?”
江念博想起早上在胖姐面馆遇到长者,以及发生的冲突和T恤上的热干面污渍,发现还真是这样。
他微微点头。
男孩捕捉到了他的神情,笃定地道:“你那件T恤和‘碗结界’是打通的,我当时在碗里好好的,突然好一阵晃荡,快把我晃吐了,再之后,我就从T恤里出来了。”
这男孩反应挺快,多离谱的谎都能圆得滴水不漏。江念博来了兴趣,想看看男孩还能编出什么离谱故事来,端着杯子顺着问他:“小热同学,你在‘碗结界’里住了多久了?”
男孩歪着头思忖片刻,掰起指头顺嘴出溜:“不记得了,不过一百年是有了。我在江城混了这么久,哪一个地方没有去过?归元寺有松哥,周围好吃的也多。二七路那边就有点乱,全靠路边那株梅树姐姐镇着,梅花是江城的市花嘛。江城大学的石楠姑娘倒是挺热情的,总爱找我和面窝仙女玩,但我不喜欢和她一起出去,她身上有股怪味……还是面窝妹好闻,油香油香的。”
噗!
江念博刚喝了口水,梅开三度,冰凉甘甜的生命之泉全贡献给了男孩的脸做水膜。他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你小子年龄不大,没想到江城的几个学校都让你玩遍了,还知道江城大学的石楠花。”
江城大学也是百年老校,校内花木繁多郁郁葱葱。只是不知为何,有一任领导酷爱石楠,在校园里遍植这种气味诡异的植物,让全校师生陪着自己一起享受“会呼吸的痛”,端的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痛苦还有点难以启齿——石楠的味道和jing液很像,散发着生命最原始的活力。
男孩已经放弃了擦脸,任凭水滴在睫毛上荡荡悠悠,继续竹筒倒豆子哗啦啦冒个没完:“只是光湾广场这边一修起来,面窝妹就不爱来了,说没有灵气。哦这里,对,这里当年这里还叫江城工艺学堂,只有金工、电气和纺织三个系,我就在这里看学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