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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难说的,当你看见他的时候。

那一眼,你就知道是不同的,和别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往常繁复的、无聊的、痛苦的、重担的一切,都在他身上湮灭无痕,只剩下我与你的存在本身,在生命的起伏里喘息着。

就像原始蛮荒时代,兽的爪牙在乱草中挣动。

纤长的叶脉刻下一道万古的划痕,穿透时光割在你的颈部,是我的指纹。

他把一切光源都拥堵,自己变成光影的一切,俯下身来。

在忽明忽暗的暧昧中我宛不自禁般抬起双手,却被他更快地拉扯入怀,像夜幕降临大地一样细腻而全面地吻住。

桌椅倾倒,脚步仓促,纱帘皱折,明韫冰被他抱着抵在墙的折角,狭窄空间里全方位地被侵占掌控,连呼吸都不被准许,在窒息的时候只是被吻得更凶,像是一种挑衅的惩罚。

他是神明吗。这样热烈地汹涌着一己之私,他是神明吗?

还是只为了我?

明韫冰勾着他的脖颈偏过头大口地喘气,只感觉耳边还在被密密麻麻地吮咬,就像细微的电火在烧。

他抚过神明的侧颊,只觉得是那么滚烫,不知道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不堪一击还是表里不一;但明韫冰没有追问,只是凑近了,在那鬓角烙下一个湿润的吻:“我想是你的。”

梁陈呼吸颤抖地拥住他,仿佛千万年的冰川绝域都在这样深重的示爱中坍塌,但心底始终顽固的那一隅却立地顶天,极尽残忍地叫他止步。

天命与缘分并非不可兼得,只是要想不辜负,只能选择一个。

当你已经付出极大勇气向我袒露最不可启齿的心思时,我却无法放任自己回应,那又是怎样的痛苦?

梁陈深吸一口气,似乎肺腑化作冰雪千里,又在烈风里高扬入天,顷刻撕碎。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闪出三十三重天望舒古神愁结宫里那一大片一大片的丁香,常年盛开的淡紫在一眼望去时,皓云明月下,是难言地伤感的哀美。

为什么你的味道让我想到丁香?

明韫冰埋进他颈窝,冰凉的鼻尖擦过皮肤,微湿。

须臾他轻声说:“你太坏了。”

那声音轻的就像蛛丝,稍有留神就不可能捕捉。

神明无声地松开了禁锢他的双手。

汩都,求雨台。

所谓度化,就是让断情绝欲、视凡人如蝼蚁草芥的人,和人族其乐融融打成一片。

当然对鬼帝大人来说,叫他亲切和蔼还是难度系数太高了,勾陈让他从简单的开始做起——汩都已经三年没有降雨了,上神正和当地人查探此事,又在母亲河的边上沿岸每隔几十丈设立了一个求雨台,布阵点兵,只等良辰吉日做法。

这断水是大事,百姓们平时吃饭洗衣全要用水,偏偏打的井全枯了,于是很多人都不远千里挑担来这运河处打水,打多了运河水位下降,汩都人开始抱怨;于是求雨台就设置了“水长”,管登记打水的。

明韫冰缓缓重复:“水,长。”

大神看了他一眼,郑重点头。

“……”明韫冰阴沉地盯着梁陈嘴唇,感觉还是自己太纵容他了,一伸爪子想抓过来再要点补偿,却被上神轻而易举闪过了。

下一刻台外的一大堆人就拥上来把他团团包住:

“你是水长吗?!啊?!俺三天没喝水了啊!!”

“哇——”“别哭了别哭了,哟哟,马上就有水喝了!”

“怎么还没开始啊?等一个时辰了!回去还要走山路呢,俺还等着天黑前回家喂老母呢!!”

“……”明韫冰不发一语地被梁陈抓着肩膀,按在那个放着毛笔名册的小桌子前,只见册子上写曰:“癸卯年甲寅曰戊午日辰时,王二丫,三担;李小毛,两担;刘天狗,两;钱妇,七桶……”

“一担就是两桶,有的人拖亲带故就算一家,把家住何方、姓甚名谁记下,没名字就记特点——”梁陈指着“赵秃”两字说,“实在不知道就写妇或丁,不知道写的字用你们鬼语写。”

“……”明韫冰起身想走,但势能被此人死死按住,挣扎无果,跟梁陈对视片刻,只好垂下眼睫,捏起那根一看就是代代相传的毛笔。

梁陈把他的无名指和小指捏着并排扣住笔杆,没管他盯着自己,对等的人温和招手:“来。”

第一位是个年芳五十的老妇人,一看就是远途跋涉而来,皱纹里全是风尘,黄牙坦露,可惜一开口明韫冰还以为自己学了一套错的人话。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老妇又手舞足蹈说了一遍。

“……什么?王?姓王?”

老人急得学了两声狗叫:“汪!汪!”

“哦……汪家庄?”

明韫冰手腕如龙一下子写了排狗爬字出来,梁陈低头一看三个字只会写一个:“……”

他突然想起来这位主虽然在大悲宫自己进修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书,但是……书面字他是很多都没学的,是个美丽的文盲。

明韫冰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梁陈按下不语,招手让第二位来,这是个畏畏缩缩的少年,人还没有桶高,一脸面黄肌瘦,一见明韫冰顿时羞涩不敢直视。

“名字?”

少年忸怩:“七……七毛。”

明韫冰笔尖一顿,缓缓记下。

“……小狗湾,大槐树下……”少年羞羞答答说完,抓着俩比他腰还粗的桶跑了两步,又在梁陈警惕的目光里回头,“姐姐你真好看!”

“啊?!是大姑娘啊?!难怪这么盘靓条顺的啊!?”后面排队那大汉吼道。

“…………”眼见人民群众惊奇的目光不停在鬼帝大人惊艳的脸部、平坦的胸部以及显眼的喉结处徘徊,梁陈慈祥地笑道:“这位是我的师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男性,不要激动。”

他那笑怎么看怎么像假笑,大汉噢噢噢了一路,粗犷道:“俺叫虎头……”

明韫冰皱眉,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大汉闪亮的牛眼睛,又仰头看了看梁陈。

大神以为他不会写,怜爱之情犹如滔滔江水,顿时在繁杂的日程里抽出了一点时间,心想还是晚上给他教一下繁体字好了。

就见他勾了勾手,梁陈弯腰将耳朵贴近,就听明韫冰低声问:“怎么会有人叫裤头……”

“…………”

梁陈正色严肃道:“嗯,实在欠妥。”

明韫冰颔首附和。

“梁半仙——!”远处有人招手叫,“你在那干什么呢?!对岸凿河挖出来个怪东西——过来看看——!”

他招手示意自己听见了就来,而后说:“你先在这里,不准乱跑,饭点等我来找你。”又指了指自己眉心:“跑了我就知道。”

那红痣一闪,就隐没在英俊眉眼。是与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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