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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说什么呢?”

除了低声下气,他已经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他曾经有很好的机会留下祝辛,五年前,只要他不愿意,谁都带不走祝辛,只要一个念头,祝辛就是他的了。

准确地说,很多次很好的机会。然后都错失。

把照片送给祝宏飞的那个雪夜是最好的机会,同样也是最恨祝辛的一天,哪怕有误会也无所谓,程林确信自己不是个会后悔的人,哪怕后来知道祝辛无辜,只要得到了他就不会再愧疚——他对祝辛一次次的退让和放过从来都不是因为愧疚。

愧疚心这个东西程家人不长。

那天他本来可以彻底打碎祝辛,将他重组,叫他成为玻璃展柜里最漂亮的展品,然而最终他犹豫了。

雪地里的祝辛像一只走失的小兽,绝望地看着自己,满怀悲戚,投向雪地,不向自己求饶一句。

他本该在那天彻底拥有祝辛,但是没能。他甚至不敢在祝辛清醒的时候抱他一下,他害怕祝辛,怕从他眼里看到厌恶,怕看到他的祝祝心如死灰。

万不该,那张脸万不该万念俱灰。那个瞬间他是这样想的。

可他原本的想法是什么呢?

得知祝辛身世,不明上一辈恩怨隐情,恨与其他情绪夹杂,孙宁以为他会下狠手弄死人,可哪怕误以为有血仇的时候他也从没想过跟祝辛你死我活,于他而言是不是仇人其实不要紧,他没那么高的人伦观念血仇就飞到要报,他只惊喜于他要有一个伴儿了。

将照片送出去的时候,他迫不及待见到自己即将被世俗不容,走投无路只能投奔自己的祝祝,独属于他程林的玩具了——他要的岂不就是祝辛万念俱灰,被自己摆弄?

可他居然害怕看到祝辛的万念俱灰。

所以,恨的时候尚且心软,何况后来反应过来他其实早无法自拔?

打碎祝辛这条路越走越偏,他越来越舍不得,越来越恨不得祝辛好、更好。他想祝辛再也不受一丁点磕碰,想把他变成瓷娃娃,捧在手心里赏玩。

最后一次机会是程翰明死的时候,他本该痛痛快快得到一切,大仇得报,掌心鸟雀。

可最后一无所有。

五年,他以为等来了祝辛一回眸,可鸟雀不同于风筝,风筝有线,风筝是死的,风筝永远在线上。鸟雀有喙,越飞越远,感觉到脚上牵绊,你不知道的时候,它已经斫断细绳,再也不回来了。

人心是很奇妙的东西,你以为刻骨的恨总夹杂其他东西,况且,真心酷爱后知后觉。再者说,喜欢和恨何其相似?不都是日夜惦念日夜难安,想尽一切办法要知道他过得好还是不好?

所以旁人无论以为他讨厌极了祝辛或是喜欢极了祝辛,说到头是一样的——他惦念极了祝辛。

程林盯着祝辛,很仔细地盯着,五年前祝辛总厌恶或无力地看自己,五年后,他平静极了,没有厌恶,没有怨恨,只有冷漠。

他不恨,所以,他不惦念。

牙根发紧,心也腾空,但是笑盈盈。时隔多年,回忆起蔑视真心的当年已经记不太起来那是什么心态了,但云淡风轻起来是很简单的,玩味的表情写在习惯用不在乎伪装渴望的可怜鬼的骨子里,一挑眉就是了。

程林笑:“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想要的东西只有一样没得到?”

祝辛非常懂程林此刻盯着自己的眼神,势在必得,看猎物的表情。

他有点不解,疑惑看着程林,程林脸上的笑很快撑不下去了,他有点疲惫,他不再是当年确确实实轻蔑真心的人。五年的思念烧成了连天的火,又在祝辛的不在意中缓慢熄灭。最后,程林嘴角的弧度定住,成了一点微妙的嘲弄,笑他自己的可怜可恨。

祝辛垂眼淡淡:“我今天去你家看到大帅了。”

程林知道祝辛为什么生气了。

但是,一点玩笑罢了,罪不至此。他的死刑也远不是这个玩笑。

果然,祝辛继续问:“我离开之后,你来看过我?”是问句,但是笃定,翻着参考答案嘲笑照搬答案却死不承认的抄袭者而已。

程林扬眉:“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心里却在想:祝辛出息了。

会问这种话了——他的祝祝居然敢不求证地断言有人喜欢他。

放在以前,高低要夸两句,但是今天没心情,因为这个人是他。

祝辛忽而抬眸,程林目光闪开。

祝辛忽然轻笑出来,打破了对峙,也打破程林多年以来完美无瑕的伪装——他终于开始回味程林各种时候那些怪异的软话,隐忍脆弱的求饶。

居然,是真的啊?

祝辛忍不住笑,笑出声,大笑出声,笑出眼泪。

这一秒,他忽然体会到程林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同样敏感,差别在于察觉不利环境,自己会防备,程林变得攻击性十足。都是刺,自己选择防守,程林选择攻击,他的攻击让他看起来更强大,可其实,盔甲还是箭矢,刺下面,谁不是血肉之躯?

谁敢掂量着二两血肉大言不惭地说真心是不要紧的东西?

他忽然就明白了程林的盔甲是什么样子,所谓的不在意旁人喜欢,不靠喜欢活着,不需要有谁,都是笑话。

爱和喜欢,程林也想要极了,他想要疯了。

祝辛忍笑,生平头一次心里有了快慰感觉,这一秒比过去的任何一天都要痛快,哪怕是逃离家庭逃离痛苦,哪怕听说程林这五年大半时间是个只能坐轮椅的残疾人,哪怕听说人人皆有不幸也不足以抵扣这一秒的万分之一快意。

——祝辛终于意识到程林每次向自己开口求饶都是撕开盔甲跪地,不到鲜血淋漓走投无路的时候不会开口。

程林自诩刀枪不入,但是甘愿向自己露出要害,只因为他也好多次走在绝路上。

只是因为,他所谓的“不靠喜欢活着”,“真心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所谓的轻蔑,都被推翻了——他喜欢极了,喜欢惨了自己。

祝辛蹭地站起来,做出很不祝辛的反应,捂着脸大笑。

程林不解祝辛忽然怎么了,却见祝辛很痛快笑了几声之后放下眼,用生平从没有过的语气问:“你怎么不问我愿不愿意留下了?”

程林无言——为什么?

当然是感觉到祝辛去意已决,而恰好,他也不想再强求祝辛,不想再做祝辛身上的污点,不想再做惹人生厌的人。放过两个字,难也难,简单也简单——追不回来了,也就不得不放下。

他张了张嘴,对上祝辛报复般快意的眼睛,祝辛弯着的眉眼不再如往日低垂温和,而带着攻击性:“是因为明白,我不会再因为愧疚做出任何出卖自我的傻事了吗?”

程林闭嘴。

是也不是。

祝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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