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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饶过你,你与余穆尧,他一个都留不得了。”
“落子无悔啊,萧师兄。”
李燕度走时头也没回。空气徒然冷寂,萧仲文看着一地散落的棋局,久久没有言语。
余穆尧起势十分惊人。恰逢国家战事初平,四周势力蛰伏,虎视眈眈,少年将军势不可挡,五年里随军平定多起战乱。
余穆尧声名鹊起,早便压过李望一头。北恒帝有意打压李清正残余势力,李望逐步交出兵权,庆元九年时,李望请旨还乡。
皇帝准允,同年,余穆尧回京受赏听封,拜将镇南将军,坐镇北国南部。次年萧仲文官至兵部尚书,二者在朝野中风头无两,红级一时。
君王的偏爱或许持续得太长久,惹得天妒人怨。
又或君王本身也不能免俗,百战百胜的狂欢平复之后,他懊恼于如何收回他流失的王权。
流言不知是何时散开的,萧仲文学生时,与叛臣贼子李清正来往的书信在朝中流传,一并牵出徐家营的兵曾是边城贼寇,余穆尧曾为贼头的桩桩旧事。
铁血手腕的君上迟疑不决。萧仲文连书十封,自请辞官,言明并不畏惧朝中流言,但上谏皇帝明察秋毫,以还镇南将军清白,勿要被有心之人动摇江山栋梁之才。
不多时,兵部尚书萧仲文与镇南将军余穆尧关系亲厚,交往过密的折子如雪花般飘至帝王的案上。
帝王一旦起疑,君臣离心便不远了。
余穆尧战功显赫,在民间有很高声望,皇帝这时贬斥,倒容易落下个偏信小人,有失民心的骂名。
萧仲文岂又有过。帝王不允他请辞,却时时猜疑他与拥兵者互通有无,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帝王,卧榻之侧又怎容他人酣睡。
掌中捧着的稀罕宝贝渐渐成了眼里硌人的沙,成了附骨之疽。
或短痛或长痛,日子一过,终是要剿除的。
萧仲文伏倒在凌乱的棋局里。他手段用尽,手中再无底牌,博弈者扔了棋子,只剩一副撒泼耍赖的泼皮样。
如此,真无可解了。
他头颅一阵剧痛,强撑着坐起。天边露白,萧仲文仰头,恰好对着镜面,他看见镜中一副沉沉的死相。
他还未去,这座宅邸已经隐隐荒败,虫蚁蛰伏在落尘的柜中,乘人不备时缓慢露头爬行。
梁柱上的裂隙横生已久,久未修缮。
萧仲文怔怔看着。有壁虎依附横梁上,失了半截尾巴,倒挂下来,豆黑的眼,口吐朱红的须。
萧仲文收回目光。
可我偏不想输。
第162章 【余萧番外】似火烧身
是年,秋分前后,镇南军受命,连夜被急召回京。
萧仲文在一间冷僻的茶肆与赵云磊见了面。恰逢当日天阴,雨下得绵绵长长,少有人往里踏足,争吵两个时辰后,赵副将一个人摔砸了茶肆里所有的茶碗。
临走萧仲文淡定地送他出门,赵副将两只眼睛肿得不像话,迈步也一瘸一拐,萧仲文在身后搀扶了他一把。
赵云磊气得一下甩开,又觉得莽撞冒犯了他,便强压着心气,回头粗声问说:“大人非要如此绝情不可吗?”
萧仲文弯下腰,冲他郑重地揖身:“赵副将,勿忘所托。”
赵云磊噎住,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先前已翻来覆去地说烂了,萧尚书心意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纵有千万般不情愿,赵云磊知道这事已无退路。他心一横,扭头便走,萧仲文在他身后目送他。
赵云磊走出去不远,脚步一顿,仍有话未完。
赵云磊道:“你去见一见他吧。
萧仲文迟疑了一下,岔开话去:“雨停了,赵副将好走,等晚点雨再大些,回家可就难了。”
赵云磊于是迈开步子,再没回头。萧仲文也慢慢步行回府去,果不其然半路就下起雨来,路上积水,萧仲文撑了伞,仍难免弄湿了靴面,裤腿也尽是泥泞。
他回到府邸,嘱咐老嬷抬盆热水进来。他抬腿进了卧房,身上衣裳方才褪到一半,门外便哐哐响起敲门声来。
他一边解着中衣的带子,慢步过去开门:“来了。”
门外一双阴郁的眼睛对上了他,萧仲文怔了一下,手下意识向外推去。
余穆尧一只胳膊横在门前,乌黑劲衣的袖口湿湿哒哒,不住往下淌水。
萧仲文垂下眼帘:“翻墙入室,是为贼也。”
余穆尧默不做声,绕开他跨进门里,毫无顾忌地在四方桌前的客椅坐下。
余穆尧背对着他:“你尽管骂我。”
萧仲文蹙眉,便听见他接着道:“贼也好,泼皮也好,骂我登徒子都好,总比冷冰冰地喊我镇南将军要好。”
萧仲文沉默,片刻生硬道:“出去,我要沐浴。”
余穆尧转头瞧着他:“先生,我在京城找了你一天,淋了一天的雨,我身上难受。”
萧仲文:“行军打战那么多年,难道还要我教你如何适应在泥水里滚一遭吗?”
余穆尧:“我就想听你哄哄我。
萧仲文有些烦躁了,他身上只披着一件中衣,秋风从门外吹进来,敞开的胸前凉嗖嗖的。
他揉了揉眉心:“余穆尧,你回去吧,我今日不想见你。”
余穆尧一声不吭坐在那里,深埋着头,没有立刻发话顶撞。萧仲文知道他生气了。
须臾,余穆尧低声问道:“是今日不见,还是以后都不见。”
萧仲文心中一紧,不免仔细打量他几眼,猜想他是不是知道那事。又不晓得为何,这话叫他胸口忽然难受了起来。
他别过头:“你我同在朝中做事,总有见面的时候。”
他眼前一黑,余穆尧毫无征兆地蹿到他跟前,伸手用力掐着他腕子,一只膝盖陷入他tui/jian,将他扑在桌上。
萧仲文脸色发白,被近在咫尺的一双充血的眼眸炯然盯着,热气呼到脸上来。他颊上一燥,面皮又慢慢有些红了。
他受制于人,难过地动了动,冷声喝令道:“放开。”
余穆尧眼前聚起雾气,喉中微微哽咽,还要强装一副蛮横的样子:“先生躲着我,一面也不见我,正是因在朝中共事吧,你忌讳我,要避嫌,是不是?”
“那我要当这个将军干什么,倒不如你府里的一只囚鸟来的自由痛快!至少日日还能与你见面说上一句。”
他弯腰又凑近一些,甚至动手捏起他的下巴:“还是说你害怕,下怕那些嚼人舌根的东西,上怕北朝皇帝?那有什么可苦恼的,我剪了他们的舌头,堵上齐景辰的嘴,岂不清静了?”
萧仲文漆黑的瞳孔倏然缩起,厉声道:“放肆!你胆敢直呼圣上名讳!”
他一抖,身子瑟缩起来,不知受了冷还是受了气。
萧仲文脸色比纸白,急匆匆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