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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再笑上几分钟。
勉强敛住后,她也朝他投去一瞥,眼神像在瞧一个可怜的小倒霉蛋,片刻才收回,头又低了下去。
“不过说起来,现在医闹确实挺厉害,我记得?前不久申城一家医院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医闹事件,听说受伤那人也是外科医生。”
她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宴之峋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过了几秒,她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和一把削皮刀,刚在苹果上划开一道?口子就停下,“你有塑料袋吗?”
他又不是清洁工,还能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宴之峋说没有,手往左边口袋一伸,递过去,“你用口罩垫。”
“行。”言笑在这种事情上很能将就。
她动作娴熟,果皮削得?也漂亮,一圈又一圈,没断过,削完后,直接把整个苹果递给宴之峋。
宴之峋没立刻伸手去接,“你不吃?”
她今天这么?有奉献精神,很不对劲,偏离了她的人设。
言笑摇头,“突然不想吃了。”
“……那你可以不用削。”
“这是我精选挑选的苹果,也是框里最大最重?的那个,带过来就费了好大力气?,就这么?带回去,我不是有病吗我。”
“……”
他收回刚才的话,她很正常,比谁都正常,一张嘴稳定发?挥,达成只有他受伤的世界。
宴之峋面无表情地接过,咬了口,配得?上她的精挑细选,甜而脆,汁水很足,顺着?虎口滑落到掌心,他拿出湿巾擦了擦。
忽而耳边响起言笑的声音:“你说调查有结果了,具体是什么?结果?”
轻飘飘的,但这种轻有点像干燥的落叶,重?量小,但边角锋利,能把人割伤。
这环境并不适合谈话,急诊部挤满了人,几排长椅都被人占去。
宴之峋的肩膀时?不时?被隔壁的男人蹭到,避无可避,他准备换个地方,瞥见头顶的吊水和言笑苍白恹恹的脸色后,才歇了这念头。
他把照片给她看,同时?将周程修说的那些转述给了她,一面不忘去观察她的反应。
在情理之中,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结上一层厚重?的冰。
“不是第一次了。”
言笑捏着?自己喉咙,音调和声线都有些变形,“见到她一身伤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宴之峋投去诧异的目光,紧随其后的另一句补充,让他脸上的惊愕显露得?更?加明显了。
“我其实能猜到是谁干的,但我没有证据,毕竟我和他们也只见过一面。”
她的表情还是平淡,但他能看出她的情绪已经隐忍到了边缘,仿佛只需再来一个小小的刺激,就能爆发?。
宴之峋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他们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听到,还是故意想跳过这个问题,她没回答,继续往下说:“我是在几年前才知?道?他们的存在,是他们主动来找我的,这些我妈通通不知?道?,就像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私下去见他们这事一样。”
孩子们的眼睛是照妖镜,能照出的东西很多,是非得?失、亲疏冷热,以及人心底的阴暗和欲望,讽刺的是,大人们却?总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
言笑感?觉胃更?疼了,疼到她额角都渗出汗,宴之峋用余光捕捉到,“还很不舒服?”
她摇头,逞强,缓了会?才说:“就血缘关系上说,我算是他们的亲人。”
这个答案宴之峋其实猜到了几分,“这男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言笑顿了顿,再次摇头:“不是,他算是我爷爷,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的父亲。”
这个他没想到。
“这对夫妇看上去没有比言姨大很多。”
估计只大了一轮左右。
她父母还是姐弟恋?
“我妈她……”言笑皱了下眉,突然不说了。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尤其生长于一个不太健全的家庭里,孩子的苦没那么?好对外倾吐,宴之峋很能理解,但也不局限于理解,有些时?候会?感?同身受到也想扒开自己的衣服给对方看身上遍布的伤疤。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都挺可悲的。”
他承认他有点矫情了。
言笑属于那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类型,听见他这么?说,立刻递过去一个冷淡的眼神:“你的网抑云时?间又到了?还没到深夜呢,先忍忍。”
一句话让宴之峋满满的倾诉欲胎死腹中,最后只用一个“呵”传递自己的不满。
空气?安静了会?,言笑突然拽过他的手,他大脑一懵,喉咙也卡壳。
言笑问:“你这手背也是被来闹事的人伤的?”
宴之峋垂下眼皮,伤口不深,细细长长的一道?划痕,“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言笑没有多说,掏出口袋里的碘酒和棉签,就跟掏哆啦A梦的百宝箱一样,看愣了宴之峋,他匪夷所?思地问道?:“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他更?想问的是:她怎么?还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应该是给我妈上完药,忘了放回去吧。”言笑说。
她的动作异常轻缓。
结束后,又替他黏上言出的卡通创可贴,紧接着?,啪的一声,手掌拍了下他脑袋,温柔霎时?退却?得?无影无踪。
嘴脸恶狠狠的,偏偏语气?带上点无奈:“你可是医生,还是将来要做很多大手术的外科医生,怎么?能连自己的手都不好好保护?”
宴之峋一顿,口吻嘲弄,“也只有你会?说我是个外科医生。”
“我说错了?”言笑挠挠脸,“你转到内科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让他别废话。
他深吸一口气?,“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只有你认可我是名外科医生。”
言笑默了两秒,“你有那能力,我为什么?不能认可?”
宴之峋这才僵硬地抬起头。
医院的白炽灯光让他感?到晕眩,言笑的脸上蒙着?一层光晕,看着?像天使?。
天使?在这时?朝他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将果皮连同口罩全都丢给他,“作为给你上药的回报,垃圾就麻烦帮我处理了啊。”
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他突然又分不清了。
言笑的吊水只有两瓶,宴之峋的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她先空瓶,一身轻地离开医院。
她走后不久,宴之峋收到了周程修发?来的关于那对夫妇的一小部分资料,信息远比不上言笑亲口吐露的那些来得?炸裂,漫不经心地扫过后,顺手又给周程修回了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