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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明恒不顾反对硬要受刑之后,系统就没再和他说过话了,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冷战。
[六儿?]沈明恒恍若未觉系统在生气,他苦着脸,[六儿,闻起来好难喝。]
系统不声不响,像是已经消失,然而没等多久,沈明恒就不出意外地察觉到嘴里漫开一丝清甜。
是一颗糖。
这是系统商城里最便宜的东西,一个积分能买十颗,除了好吃之外没有任何附加用处。
沈明恒没有花费积分,那是系统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买的。
沈明恒得意地笑了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转瞬即逝的苦涩过后,喉咙里依然只余下糖果的甜香。
*
解缙从沈明恒帐篷里出来时已经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他看了看天色,叮嘱门外的将士等沈明恒睡醒给他准备些易于消化的稀粥。
郡守府的居住条件要比军营好些,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再让沈明恒乱动。
他的伤口已经被扯到很多次了,军医说这么严重的伤势过会儿可能会发烧,解缙想着想着便又叹了口气。
他也没心情吃饭了,径直离了军营,往岷城地牢而去。
不管什么地方的地牢都不会是舒服的地方,不见天日的潮湿阴暗处最容易滋生鼠蚁蛇虫,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解缙虽然常年待在硝烟与血腥交织的前线,但他毕竟是个文人,有着这个时代对文人的刻板印象——爱洁。
他嫌弃地掸了掸衣角,似笑非笑地看向前面领路的小吏,“你们没擅自多做些什么吧?”
他心头留了些阴影,一时半会儿见不得血腥。
“没有没有,小的们不敢自作主张,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呢。”小吏点头哈腰,“大人这边请。”
因着这段时间的连番变故,地牢被关着的人数并不少,殷仁济一家被关在最深处。
解缙一路走去,从吵闹走向死寂,惟有浅浅的呼吸声与小儿微弱的哭嚎,证明里面并非无人。
解缙脚步并不重,可周遭静谧,竟也显得落地可闻。
殷仁济察觉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眼神镇定平静,“原来是解军师,军师此来,是送在下上路的吗?”
解缙眼神带着高傲的怜悯,言辞颇不客气:“殷大人,你年岁不小了,死了也不可惜,但你的幼女才三岁,你难道就不为家人想想?”
殷仁济与他的妻子伉俪情深,膝下仅一儿一女。
他是老年得女,两个孩子年岁相差大,长子殷齐今年已经二十。
殷仁济眉眼低垂,平静道:“恰逢乱世,我本就不该让她出生,就当是重回正轨,只希望她这次死后,切莫再急着投胎。”
解缙啧啧称奇:“真是怪了,殷大人,赵昌有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效忠,为他心存死志,不惜搭上全家性命?”
“臣不言君之过。”殷仁济讽刺:“如你这样的反贼,又怎能理解忠君爱国之心?”
解缙摇头晃脑,“殷大人这话不对,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护短而永愚。你自恃忠诚,难道不应该以辅助帝王以成一代明主为己任吗?”
“牙尖嘴利。”殷仁济没法反驳,他眼中含怒,“你又好到哪里去?陛下再如何,至少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子,沈明恒算什么东西?沈家满门荣耀,全都毁于他一人,沈氏先祖在天有灵,想来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殷大人,你又说错了。”解缙好整以暇,并不为殷仁济此时的出言不逊而生气,他得意道:“我效忠的人,自然胜过那赵昌千倍万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因为不善的话没资格入他的耳,解缙只觉得殷仁济可怜。
他接着说:“沈氏先祖如何,我不清楚,但我了解沈绪,他要是知道他儿子这么出色,说不定得拉着我大醉三天。”
谈论起已经故去的沈绪,解缙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他无趣地转过身,“乱世之中,岷城这些年都还算安宁,殷大人,下个清明时节,我会为你遥祭一杯薄酒的。”
殷仁济这个人,能力大小且不论,他实在太过固执,愚忠得很,不太可能真心为沈明恒所用。
解缙没再多尝试说服他,殷仁济为官多年,赵昌的荒唐事早就看过不少,他仍选择效忠大梁,解缙除了祝他幸福外无话可说。
且即便他选择归顺,日后反水的可能性也很大。
疑人不用,解缙不太能相信他,也懒得在他身上花费心力。
时势造英雄,这天下如今人才辈出,有这时间,他宁愿去劝服其他人。
至于以后殷仁济是杀是囚……说实话,解缙并不关心。
殷仁济算个好官,但谁说好人就不会死?
他向来杀伐果断,否则,世人皆有苦衷,若是一一思虑过去,他岂非要把自己给累死?
“解军师。”
昏暗的牢房角落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叫住他,声音沙哑但仍能听出其主人是个年岁不大的青年。
解缙漫不经心地转身。
殷齐抬头,脸上沾了些灰,显得有些狼狈,神色却认真,“您看,我可以吗?”
第95章 将军何故不谋反(9)
殷齐不久前刚行了加冠礼, 或许是入狱时发冠在混乱中被扯落,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后。
他也曾是这岷城中被无数同龄人簇拥着的翩翩少年,然而此刻身着囚服, 额头像是被撞到, 泛着微微的红肿,早已不见往昔风采。
解缙诧异地挑了挑眉,彬彬有礼地问道:“殷公子,你的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是想投诚吗?”
殷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下奴对沈将军, 应该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改口太过流畅,甚至有几分迫不及待之感, 看不出半点不情愿, 解缙有些惊讶。
殷仁济更是难以置信,“殷齐, 你说什么?”
他扶着墙想要站起来, 动作牵动四肢上扣着的锁链,叮当作响。
“父亲,你不想活, 总不能阻止儿子求生吧?”殷齐偏过脸, 发丝垂下, 遮住了半张面孔。
牢房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晦暗不明。
“你怎么能说得出口!”
牢房不大,他们一家四口隔的距离不算远,殷仁济两步就到了殷齐面前。
他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一手攥着殷齐的衣领,一手朝他脸上打去。
锁链的重量限制了他的动作, 也增加了这一巴掌的力度,殷齐被打得偏过脸。
这动静惊醒了刚睡着的小姑娘,殷仁济的妻子忙流着泪,抱着小女儿到了另一处角落轻声哄着。
她也生气她的儿子这么没骨气,为了活着连“下奴”的自称都说得出口,可她也心疼他要这样委曲求全。
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