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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上?火光下那双黑黢黢的凤眸,谢明霁心头猛跳,难以?置信:“殿下,殿下的意思是……”
裴琏点头:“是,孤愿以?身为饵,与你兵分两路,引开?那斛律邪。”
“不行?!”
谢明霁几乎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这太危险了,绝对不行?。您若有个闪失,我们全家万死都不足以?谢罪。”
虽然谢明霁很想救父亲,但在大?局面前,他还是理智的。
“殿下有这份心,我感激不尽。但若是我父亲在这,他也一定不会答应让您以?身犯险。”谢明霁摇头:“还请殿下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珍重自?身。”
裴琏知道他的身份特殊,也知这一路上?肃王父子对他的刻意保护,但是——
这几乎是当下唯一的办法。
“子策别急着拒绝,先听听孤的打算。”
谢明霁的脑子告诉他:别听。
身子却不由自?主站起来,走?到裴琏身旁。
裴琏抬手?指点沙盘,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
谢明霁听着听着,面色微松,炯炯盯着裴琏所?指的那两条路线……
这个方法,理论上?是很可行?。
但实际操作起来,存在着太多的未知数,若换做旁人做诱饵,或是他自?身做诱饵,谢明霁定然毫不犹豫点头。
可,太子为诱饵。
这个诱饵太重,若有半分损伤,对大?渊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
便是肃王在,也不会答应,遑论谢明霁。
裴琏却是目光灼灼看向他:“正因?孤身份贵重、不容损失,对东突厥而言,诱惑就更大?。他们若知道孤仅带三千兵马赶回北庭,舍得错过?这个机会吗?”
不舍得。
绝对不舍得。
哪怕猜到有诈,但在绝对诱惑面前,人总是会抱着赌徒心态。
“兵者,诡道也。”
裴琏不疾不徐撩起眼皮:“用兵之道,子策兄应该比孤更擅长。”
谢明霁自?是擅长。
只是这砝码,太重了。
于肃王府、于陇西谢氏、于大?渊朝,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谢明霁的喉咙干哑得都要冒火,艰涩开?口:“殿下,您身份贵重……”
“肃王于公,乃我国?之重器,为国?为民戍边半生?,劳苦功高。于私,他是孤的岳父,这半年?来悉心教导,亦父亦师。且二十多年?前,若非他不顾安危救下父皇,我父皇早已冻死在北庭的雪原,又哪有今日的孤。”
裴琏看向谢明霁,神色郑重:“孤对肃王的敬重,足愿为之 涉险。”
谢明霁被那双凛然坚定的黑眸摄住般,胸口一阵激荡,眼?眶也不禁红了,“殿下……”
他喉头哽着,而后掀袍,朝面前的年?轻太子跪下:“殿下大?义?,谢明霁没齿难忘。”
“子策这是作甚,快起。”裴琏一把托住谢明霁。
谢明霁被他拽起,眼?睛仍是红的:“子玉,日后便是做不成妹婿,你也是我的兄弟,一辈子的亲兄弟!”
裴琏微怔,而后薄唇轻勾:“那孤还是更想做你妹婿。”
谢明霁破涕为笑?,抬手?抹了把脸,道:“那等打了胜战回家,我定帮你与婳婳多说好话!”
裴琏微笑?:“有舅兄这话,孤就放心了。”
既已确定这计划,二人又商议起具体安排。
直至夜深,谢明霁方才起身告退。
临走?时,他忽然想到什么,停步问裴琏:“殿下此番愿舍身救我父亲,公心更多,还是私心?”
裴琏怔了一怔,才道,“私心。”
稍顿,又道:“失去父母的孩子,会很可怜。”
谢明霁将这话在心里咀嚼了两遍,再看裴琏,目光愈发复杂。
多的话也没再说,只再次抬袖朝他一拜,离开?帐中。
帐门逶逶垂下,裴琏转身回到桌边。
油灯悄然散发着昏黄光芒,他侧坐着,从怀中拿出那枚装着平安符的小巧香囊。
两根长指细细摩挲着那并不精致的刺绣,脑海中却浮现元宵夜里,那双在漫天焰火里分外明亮的乌眸。
若是肃王有事,那双眼?睛定然又要淌落泪珠儿,哭到红肿。
可若是他有事……
她会为他掉眼?泪吗?
草原的夜,杳然寂静,给不了他回答。
-
“不…不要……”
“娘子,娘子醒醒……”
“不!”
明婳陡然睁开?双眼?,葱绿色纱帐已掀开?一半,然而帐中的光线仍是昏冥暗沉——
外头的天还没大?亮。
“娘子是做噩梦了么?瞧这一头的汗。”
今日值夜的是采雁,听到内室的动静,虚虚披着一条外衫便急忙赶来。此刻她弯着腰,边拿帕子小心翼翼替明婳擦着汗,边柔声问:“娘子是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明婳没说话,只惨白着一张脸,呆愣愣坐在床上?,胸腔里的一颗心也因?着梦中血腥可怖的场景狂跳不止。
她梦到了什么?
她梦到了裴琏,满身是血的裴琏。
他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梦里却是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浓稠黏腻的鲜血。
她喊他,他却没听见般,继续朝前走?。
前路是一片茫茫的、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虚无。
她不敢上?前,只扯着嗓子喊他:“裴子玉,别往前走?了,你回来。”
他就是不听,仿若行?尸走?肉,一步一步朝前,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血脚印。
眼?见他越走?越远,明婳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裴子玉,你别走?了。”
就在她快要拉住他时,男人转过?头。
哪怕脸上?也沾了血,他的面庞还是好看的,只那双狭长的凤眸望着她,空空洞洞,淡漠得仿若陌生?人。
明婳被这眼?神骇住,僵在原地,无措喃喃:“裴子玉……”
男人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这回迈出的血脚印里,落下了一样东西。
明婳弯腰捡起,鲜血淋漓的一团,看不清楚。
于是她伸手?擦啊擦,终于那团东西显露真面目,是个香囊。
她送给他的那个香囊。
她在梦里恍惚了,忽然间,那香囊变成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在她掌心跳动。
她霎时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不,不要!”
再然后,梦醒了,眼?前映入采雁担忧的脸。
“我没事。”
明婳接过?帕子,自?顾自?擦着汗:“你替我倒杯茶来。”
采雁连忙应了,很快端了杯茶水回来。
一杯温凉的茶水入腹,明婳的呼吸也稍缓,再看窗外灰蒙蒙的天,她道:“你下去吧。”
采雁担忧:“娘子不用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