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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外唤道:“明决。”

话题被某人不动声色地转移,宁沅大度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含着笑垂眸去看她起草的那份字据。

明决应声而入。

沈砚道:“去把咱们府上的大夫请来。”

说罢,他示意明决附耳过来。

至于他小声叮嘱了明决些什么,宁沅并不清楚。

待明决走后,宁沅好奇问道:“请大夫?不是开方子抓药就行了吗?怎么如此大费周章……还有,这字据你到底什么时候签啊?”

“我找大夫给你开堕胎药,这字据就不必签了吧?”

“……啊?”宁沅的笑容凝在了唇边。

“啊什么啊。”沈砚起身道,“时候不早,我还有事,你在这儿候着他便是。”

“待他给你开了药,让明决送你回府去。”

宁沅气鼓鼓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沈砚就是想赖着她,结果发现孩子并不能作为束缚她的条件,反而成为了她追求自由的动力,便一改之前的态度,不打算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待大夫过来,垂帘把脉开方,把药方交给了一旁候着的明决。

沈砚不在,明决亦不在,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大好时机。

她知道这人大抵是沈砚心腹,干脆隔着帘幕,先发制人道:“大夫,我腹中的胎儿是不是保不住了?”

大夫微微一愣:“胎儿?什么胎儿?”

啧,她就知道。

沈砚先前定是吩咐了明决,让大夫故意说她没有怀孕,好暗中把这个孩子给打掉。

如果她真的没有怀孕,那她之前月信不来,恶心想吐该怎么解释?

沈砚渴望她几至痴狂,却对她隐忍克制又该怎么解释?

宁沅嘴角一撇,眼中当即包上了一汪泪,哽咽道:“药王曾言,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却没想到您身为医者,竟联合着权贵,一同欺压民女,呜呜呜……”

说罢,她作势去抹泪。

“这……姑娘,此话怎讲?”

大夫在帘外一头雾水。

来之前,公子身旁的明决只告诉他,这姑娘身子不大好,让他把一把脉,为她开一个安养之方。

“你想想,我好好一个姑娘家,公子却不让您去府上给我瞧病,是为了什么?”

一把年纪的大夫闻言亦是费解。

是啊,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我的身份不配留在你们公子府上,更不配诞下他的孩子,只能被他圈养在这里,被他喂下什么断子绝孙的东西,好受他日夜磋磨。”她继续在帘内抽噎,“大伯,我的命好苦啊……”

既是圣手,怎会无恻隐之心?

听着这哀恸的哭声,大夫也难免心生怜惜。

于是他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姑娘是此间的女囚?却被我家公子在审讯之中一见钟情,逼迫你与他共赴一场不为世人所容的旷世绝恋?”

帘后的宁沅噎了一噎。

不愧是花甲之年的人,见多识广,便能波澜不惊地说出这种她都想不出来的东西。

她顺势应下:“正是如此。”

“大伯,我已命苦至此,有什么实话你就同我说了吧,若他执意不愿意我诞下这孩子,我便听他的话,只要他开心,不再折磨我就好……”

啊呸,她听个鬼。

只要她套出来话,她把那药有多远就扔多远。

“这位姑娘,公子仁善,又怎会是亲手扼杀自己孩儿之辈?”

“此前他强迫姑娘……或许是用情至深,终究是少年人,血气方刚,难以克制。”

说到这儿,他老脸微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他今儿让我来,绝不是给你什么避子汤药,确确实实只为给姑娘开一副调理身子的方子。”

“此话当真?”宁沅止住抽噎。

“当真!姑娘若不信,待那药拿回来,随意找懂医术草药之人相问便是。”大夫打包票道。

“姑娘,看得出来,我们家公子待你确然不一般,府上这么多名医,他只让我们给两位姑娘瞧过,一个是我们公子的未来夫人,宁国公府家的大小姐,另一个便是你了。”

……嗯,也可能这两位姑娘其实是同一个人。

她心想。

不过沈砚真的只让府上大夫给她瞧过病吗?

别太爱了。

“不过,你既是这司衙内的女囚,欲入沈府,怕是不能,但以我家公子的人品,断不会亏待你。别提什么暗中动手脚……我们公子从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者,行阴诡之事。”

说话间,明决推门进来。

“好生热闹,你们在说什么呢?”

大夫适时噤声:“没什么没什么……”

知道太多还不会掩藏的人往往死得最早。

“我都听见了。”

大夫顿时吓出一背冷汗。

明决笑着道:“夸我们家公子呢吧?走了先生,我命人送你回去。”

“好好好……”

大夫心想:还好,还好他没听见前面。

宁沅挑了挑眉,收起隔帘,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

沈砚此人,虽在朝堂之上搅弄风云,但也的确不是对她不择手段的阴险之徒,否则大可以学学话本里的强取豪夺,胁迫他爹把她嫁过去。

明决去而复返,手中拎着药包。

“走吧,宁小姐。”

不过,她还是得再核验一遍。

宁沅回到府上,摊开一包草药,把其中的药材一一归类挑出,细细翻阅起药典。

枸杞、丹参、杜仲、菟丝子……

皆是调肝养肾,益气补虚之物。

……这不还是安胎药吗?

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这回,她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兴致勃勃地拎着药包独自往小厨房去。

*

沈砚单手扶额,正听着办事归来的宁泽回话。

裴子星已然为他选了张新书案。

这回的书案前依然有挡板,只是搁在地上,严丝合缝,不留一丝一毫的破绽。

宁泽的书信先他本人一步来,沈砚早已阅罢,心中大概有数,故而也没有全神贯注地听。

他只留心着宁沅的心声一句一句地闯进他的脑海。

最后,他颇有些无奈,忍不住轻喃出声:“她怎么宁可相信那是安胎药,都不相信她自己压根没有怀孕呢?”

宁泽的话陡然被打断。

……怀,怀孕?

这话对一个不过十多岁且自幼崇拜他的少年而言,还是太过冲击。

别是他听错了,再听听吧。

宁泽暂且闭了嘴,悄悄竖起耳朵。

沈砚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待她养好身子,来了月信,一切便明了。

他回过神来,看向宁泽:“你继续说。”

宁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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