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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如愿以偿了,可他却好似失去了什么。
时至今日,要紧的是通知康夫的几个弟子,将他的遗体下葬。
门外传来人语:
“这么多天了,还没找到人!”
“你嚷嚷什么?不是你师父带走了我师父么!”
“好啊,你现在是要找我算账?我会怕你吗?!”
江宜推门而出,院中争吵的两人立即看来——然后,好似怀疑自己眼前所见一般,一个面露犹疑,一个揉揉眼睛。盲童呆呆愣愣地,跟在他师兄身边。
“江宜!”狄飞白大叫,“你你你……你怎么从那儿出来了?!”
盲童似乎想到了什么,拔腿跑进堂屋,果然于席簟上看见师父的遗体。他发出一声怪叫似的哭腔,扑过去:“师父?……师父?”
少年祝史冷冷盯着江宜:“你把我师父怎么了?”
江宜疲惫无比,只说:“你师父夙愿已了,是寿终正寝。那些伤,是无奈所致,前往白玉京必须付出的代价罢了。”
“谁能证明?”
祝史不肯轻易放过,正待逼问,狄飞白又要拔剑:“你这话什么意思?谁会为了谋害你师父多此一举!”
“我师父分明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说了你又不信,多说何益!”
祝史嗤道:“谁信?他说他带我师父去了白玉京!”
“爱信不信!休要咄咄逼人!我们走。”狄飞白来抓江宜手臂,摸到他衣服下的不对劲,眼神立即变了,看了看康夫残破不堪的身躯,又看了看江宜。
“走吧。”江宜说,拍拍他手背。
祝史要拦,看见狄飞白的剑,终是不敢,只得目送二人出门。
方回梅园,数人看见江宜跟见鬼似的,只道康先生驾鹤那日,江大人与康先生忽然凭空消失,众人遍寻不见,上禀皇帝陛下,由陛下圣断明裁,令众人不必担心,江康二位大人俱身负神通,也许是西游极乐宫去了,不日自会回返。因此康夫那间堂屋被原封不动保存起来,狄飞白三不五时就要去上一趟,看江宜回来没有……
一进屋中,关起门来,狄飞白不由分说,卷起江宜袖子一看,但见他手上坑坑洼洼,俱是伤口。那伤口黑乎乎的,好似蠹虫的蛀孔,较之康夫竟更为骇人。
“通天路上被不死鸟啄的。”江宜简单解释。
狄飞白看着他:“你真去了白玉京?”
江宜一笑,用他自己的话回答:“说了你又不信。”
狄飞白缓缓原地坐下,表情空白。
“你……你见到了……见到了……”
江宜知道他想说什么:“见到了。”
狄飞白露出敬佩神色,又有些做梦似的恍惚。他本就是宗室弟子,自幼听着神曜皇帝的传说长大,哪里会没有孺慕的情怀。江宜看在眼里,心绪难言。听得狄飞白怨念道:“你从前去哪里都带着我,这回怎么不了?”
江宜从床榻枕下摸出经纶千丝——他的房间一应物什都无人擅动——解开前襟,慢腾腾缝合身上的伤口。
“若是我能……得见一面……哎,我也不知道,可是如果有这份机缘,我一定想请教一下先帝陛下的独门武学……也许,替我老爹求一句话……哎!”
狄飞白喋喋不休。
江宜一边缝合,一边道:“飞白,我要回沧州了。”
“机缘这事,当真说不准……你说什么?”狄飞白反应过来。
江宜道:“旅途已经结束,我是时候回沧州师门了。留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狄飞白不说话。
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江宜道:“当初你我二人成行,只因屏翳阁下请你路途中保护于我。到今日也算有始有终。再说我回到师门,实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狄飞白沉默片刻,一扯嘴角:“你是说,不需要我了?”
“那倒不是,欢迎你来沧州,我的师门不也是你的师门。”江宜半开玩笑似的。
“你回去了还出来么?”
“不好说,”江宜诚恳道,“其实我想安静一下,很多事情没想明白,也许短时间里不会再出来了吧。”
短时间是多短?有多长?江宜是修仙之人,隐居避世几十年不出山也是有可能的,若能得道,更兼寿命无限漫长。可几十年对狄飞白而言就是一生。他一时无言以对。
二人静坐片刻,屋外更漏刚过三更。
“明天再说罢。”江宜不忍这别离,终究避过话题。狄飞白默然站了许久,离开厢房。灯花剪灭,归于寂静的黑夜。
江宜回来的消息,翌日就传到李初耳中。梅园是皇宫别苑,两处相距不远,皇帝驾临时江宜方晨起发呆,在檐廊下端详一方棋盘。李初从转角处过来,江宜忙要起身见礼,李初一手按住他,一面看向盘上残局:“江先生雅兴,这是做珍珑局来了……咦?这局,是怎么个意思?”
这本就是江宜与商恪闲来无事胡乱所为,没什么水平,李初越看越困惑。江宜道:“陛下今日来,是为了康老先生的事?”
李初在雨檐下席地而坐,他这次来没有带旁人,江宜知道这是因为皇帝有些私下的话要说。
“那天夜里,朕去见了康夫最后一面……”
那天江宜在著作局后巷外见到的乘辇,果然是皇帝车驾。
“……康夫的一生,为朕所约束,终生在太常寺中不见天日,到老也只得守着一方小院,不能离开名都,归老林泉。他要走了,朕于情于理要送他一程。”
江宜信口道:“陛下重情重义。”
李初看着他,似乎很感慨:“江宜,你倒是不怕,将来落得和他一个下场。”
“……”江宜一愣。
“朕去见他,要他若是升了天界,记得替朕向老祖宗带句话。呵呵,”李初笑着摇头,“其实,也只是随口说的。康夫不是修仙之人,哪里去得了天上,死后一样是下九幽黄泉……可是,朕回宫之后,就听说江先生你,带着康夫的遗体消失了。”
李初眼中流露出狂热的神情。他或许猜到了,不然,祝史也会将昨日发生的事情禀报于他。
“江先生,你是有大神通的人,朕心知肚明。鲛仙护心铠也是你替朕寻回的,那天慈氏阁突现虹彩,事后宫里的方士告诉朕,有人曾在谒室外使用过风角之术。康夫生前最后几日,听说你常常去与他作伴,那日更是带着他消失!朕心想,凭你的本事,若说是寻个洞府替康夫续命也不无可能……”
江宜苦笑。
“……不过,不过嘛,最有可能的还是,你们是去了那个地方?”
莫非所有李氏的子弟,提到“那个地方”时,都会如此心潮澎湃、难以自持?李初紧紧抓住江宜的手,几乎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