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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眼熟?

*

河间王府的所有仆从,被集中?喊入晴风院。黑压压站满了五六排。

谢明裳取一把木椅,坐在院中?央。手边摆一张茶几,茶几上放两本厚账本,一块铁令牌。

河间王府仆从人数不算多,来处各异,细数也有五六十号。一个个垂手立着,眼皮子狂跳。从不见娘子摆出今日这架势,怎么瞧着,像要?整治人?

“河间王出城了。把王府内务丢给我打理。”谢明裳斜倚在木椅上,手指点着厚厚的账本。

“我就拿起账本随手翻了翻,呵,赤字累累啊。”

“严长史,说说看?,是不是河间王殿下?允下?,随便打理,只要?不闹出人命,怎样都行?”

严陆卿起身?拱手,“娘子过谦了。主上原话?,若有必要?,杀鸡儆猴也无妨的。王府压得住。”

谢明裳笑睨一眼在场众人,“那我便杀鸡儆猴了?”

鸦雀无声的晴风院里,只听谢明裳拿起花名册,散漫地点几个人:“七月初九,宫中?赐下?四?人。两名女官,两名内侍。上前吧。”

穆挽辞心里一紧,领两名少年内侍,低头走出三步。

谢明裳明知?故问:“怎么只有三人呐。”

穆婉辞轻声道:“还有一名汪姑姑,于七月初十不幸坠崖。尸身?送入宫中?,已结案了。”

“刘胜是哪个?”

两名少年内侍当中?,更为?清秀机灵的十六七岁少年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是奴婢。”

“守角门的亲兵上报,你在七月十四?、二十、二十八,以回家探望亲人为?理由,贿赂亲兵,私自出门三次。八月,私自出门两次。”

刘胜面色微微一变,麻利跪倒,边磕头边道:“奴婢知?错!奴婢实在进宫多年,好容易有了机会出宫,想念家中?亲人,偷偷溜出去?探望……奴婢糊涂!”

“三心二意,吃里扒外,王府留不住你了。思念家中?亲人,你便回家罢。”

刘胜脸色唰得大变,磕头嗑得更急,“求娘子开恩!无故送出去?,奴婢要?被宫里问责的——”

“笑话?。宫里问责,王府不问责?”谢明裳随手把名册中?的“刘胜”划去?,吩咐:“人拖出去?。打十杖,赶出王府。”

上来两个亲兵,直接把人按倒拖出院外。

谢明裳点起第二个少年内侍的名字:“张采。”

张采出列跪倒。这是个老实到几乎木讷的少年,上前趴倒,只看?得见脊梁。

谢明裳翻了翻严长史给的备注。

人不可貌相哪。张采这小子,顶着一张老实的脸,才入府第二日便求到萧挽风面前,求他救下?宫里卷入朱红惜案的杨保和?。

蘸墨的笔尖越过“张采”的名字,谢明裳道:“看?着像个老实的。留下?罢。”

张采默默地磕头,退回人群里。

谢明裳漫不经意叮嘱:“穆女官,当初赐下?你们四?个,作为?对谢家的恩赏。眼下?王府遣散一个吃里扒外的,可不是谢家不领恩。你如实知?会宫里。”

“是。”穆婉辞并不多说什么,福身?应下?。

眼看?今日动了真格,内院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耳听谢明裳道:“家在京畿,免不了思念家人,不是你们偷偷归家探望,便是家人偷偷来探望你们。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京畿本地人氏,自己站出来罢,领遣散银子。”

陆陆续续站出来二十来个。谢明裳挨个问过姓名,花名册上把名字涂黑,当即遣散。

剩下?三十余人,都自称外地人氏,本地无亲,愿意一心一意侍奉王府。谢明裳无动于衷地听她们大表忠心,再按花名册点名,点到的仆妇依次出列。

答话?可疑的,眼睛咕噜噜乱转的,来历不清不楚的,随口按上个“王府财政吃紧”的名头,把人遣散。

宫里送来的人都被责罚遣走一个,有这个先例在前头,无人敢吵闹,老老实实收拾包袱,两刻钟时?辰又遣散出去?七八个。

院子里只剩下?二十余人。集中?在采买、厨房、洒扫粗使活计,看?护马厩。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老实本分。

“负责采买的那几个,差事交上来。”谢明裳懒洋洋蜷起身?子。

“王府地方大,正好又是秋天,整天的落叶子,洒扫活计忙不过来。月钱不变,你们几个分去?各处院子,帮把手,四?处洒扫。”

几个采买婆子当即都不干了,愤然?道:“谁要?做洒扫活计!”吵嚷着求去?。

谢明裳随她们吵。二话?不说,询问姓名,把名单划去?。

“厨房帮手的人呢。都站出来。”

她挨个询问家里情况,留下?两个签长契的厨娘,其余厨房帮手的仆妇全开革。

王府仆从五六十人,重重盘查之后,只留下?二十人。

两个厨娘,十来个各处洒扫粗使,马厩小厮两人。晴风院留下?的,只有鹿鸣、兰夏、寒酥、月桂,穆婉辞五个。

被留下?的仆从月钱翻倍,又惊又喜,仿佛劫后余生又接到了漫天富贵,简直喜出望外,一个个笑得嘴都合不拢地退了出去?。

“行了。”谢明裳删除大半的花名册,满意地放回茶几,伸了个懒腰。

“严长史,负责采买活计的六个婆子全开革了,我得跟你讨几个人补上。”

“厨房人手不够,也得劳烦补几位略通厨艺的亲兵,帮忙煮煮饭,切切菜。顺道盯一盯厨娘。”

严陆卿笑说:“采买、厨房,都是关键紧要?的地方,确实要?抓在手里才放心。”

三下?五除二把庶务清理个干净,谢明裳笑盈盈冲院门边喊,“穆女官,别?急着走,留下?说话?。”

穆婉辞早有准备,即刻转身?走回近前,福身?拜倒:“娘子愿意留下?奴婢,奴心里感激。”

谢明裳并不接着她的话?往下?客套。坐在木椅上,直截了当问:“穆女官轻易不离开晴风院。往宫里传话?的差事,交给刘胜做的?”

穆婉辞一怔,当即闭嘴。

谢明裳不等她开口便摆摆手:“别?说那些糊弄言语。彼此心知?肚明,假话?不必提。趁今日清静,我们两个把话?摊开来讲一讲。”

穆婉辞艰难地认下?:“求娘子体谅。奴婢夹缝里求生,活得不容易。”

“你确实不容易。”谢明裳笑了声:”但?聪明人总有许多取巧的法子的。”

“穆女官,当初你领着陈英姑,寻我这处投诚。哀哀戚戚道,蝼蚁尚且偷生,求我体谅你艰难……这么多天了,我没看?明白,你究竟想跟我呢;还是想借我之力,上青云路,跟随河间王?”

穆婉辞脸色当即微微一变,张嘴欲分辩。

“慢些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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