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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动口。这里没有老板愿意招邬州人。”

才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凝重了起来。这确实是绝大多数本地人对邬州人的评价,林喻之沉默须臾,低声说:“那是偏见。”

周时也审视般地看着他:“你不这样觉得?”

林喻之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这样揣测过周时也。他之前看上的是周时也的皮囊,下决心进厂也多多少少带着些找刺激的心思。

他喜欢冒险。

可此时他突然发现,周时也和其他人口中所说的不一样,也和他脑中所想的不一样。

他坚韧,也坦荡。

真正差劲的是他自己。林喻之为自己的差劲而感到羞愧。

“你不是那样的人。”他说。

他的嗓音很紧绷,周时也却松弛了不少。

“但我爸确实很符合你们对邬州人的印象。”他将胳膊肘撑在桌上,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起玻璃杯,闲聊似的说,“他从早晨起床就开始喝酒了。”

“早晨?”林喻之脱口而出道,“他不工作吗?”

周时也摇摇头,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重新满上。

“他不工作。”他平静道,“他喝完酒,就打我妈。后来有了我,就打我妈和我。”

林喻之瞬间瞪圆了眼睛。

胸口狠狠抽了一下。他不再觉得手中的啤酒瓶有多冷,只觉得口中余留的酒味涩得发苦。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小声问:“现在呢?”

周时也没说现在。

“再后来,我妈去外地打工了。”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再再后来,他打不过我了。”

第5章

林喻之恢复意识之时,世界还在旋转,感官轻飘飘地浮在空中,时空好像被看不见的东西拉长,变形——

“还想吐?”

胃里仍在翻腾,林喻之干呕了几回,只吐出了几口酸水。

“吐不出来。”他没精打采地说。

“你当然吐不出来。”周时也冷淡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胃里早就没东西了。”

视线缓慢聚焦,林喻之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洗手间门外的周时也。而他自己,正抱着马桶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

他们竟然在宿舍里。

“我怎么回来的……”他喃喃地问。

“你不记得了?”周时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掩饰语气里的冷嘲热讽,“别人说‘能喝一点’是在谦虚,你说‘能喝一点’,还真的是只能喝一点。”

不成段的零碎记忆在脑海中逐渐复苏,林喻之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是他又叫了十二瓶啤酒。他伸长手,按下马桶的冲水按钮,又把马桶盖合上,扶着马桶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酒退了吗?”他哑声问。

周时也说:“你全打开了。”

林喻之捏了捏晕胀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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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时也这么一说,他隐隐约约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他记得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在拿瓶启子的时候,桌子被他扯得移了位,桌上的酒瓶稀里哗啦地倒了一片,有几瓶滚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林喻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酒品真的很差。”周时也毫不留情地继续道,“你在烧烤店,吐了一厕所。”

“砰——”林喻之把额头狠狠磕在了洗手池的镜子上。

太丢人了。

他以前和朋友吃饭的时候基本上不怎么沾酒,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酒量竟然这么差。

今晚喝了四瓶……还是五瓶?他记不清了。

人世间为什么会有酒这种害人的东西。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问周时也:“让我们赔清洁费了吗?”

周时也看着他额头的那抹红印,说:“没有。”

林喻之刚松一口气,周时也又说:“我打扫干净了。”

林喻之顷刻间浑身僵直。

太尴尬了。

他在冷水中狠狠搓了几下脸,把皮肤搓得通红,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

把自己淹死在这洗脸池里算了。

*

周时也走开了。

林喻之磨磨蹭蹭地洗漱完,萎靡不振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他酒还没彻底醒,走路时一步一踉跄,几次都险些摔倒,好在及时扶住了手边的家具。

周时也只当没看见。

他知道自己应该对林喻之多一点耐心,对他友善一点,让他对自己放下所有戒备。

但经过这一晚,他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他拿着要换的衣服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冲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宿舍的大灯已然熄灭,但皎洁的月光把阳台照得很亮。他把毛巾与洗干净的T恤内裤一起挂上晾衣架,回过身的时候,在床边看到了一个静立的人影。

林喻之背靠着上下铺的直梯,看着他问:“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周时也敷衍道:“可能是遗传吧。”

林喻之咬了咬下唇。

周时也赤裸着上身,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得到周时也肩膀上有一道骇人的长疤,伤疤上有明显的缝合痕迹。换作以前,他或许会以为这是周时也与别人打架留下的旧伤。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虽然他们只相处了短短两天,但林喻之觉得,周时也不是那种会因情绪失控而与别人打架的人。

可他也想象不出什么样的父亲会对亲生儿子下这样的狠手。

“那些酒……”林喻之语气懊恼,“我把钱还给你。”

“都说了,我请客。”周时也走回床前,一屁股坐下,不耐烦地说,“你不是在喝西北风吗?工资还没发,口气倒挺大。”

他这么说完,林喻之便不再说话了。宿舍里只剩下旧风扇卖力工作的声音。周时也躺回床里,在风扇的噪音中刚刚找到一点睡意,床尾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动静。

他撑起身,朝床尾看了一眼,见林喻之正双手抱肘蹲在地上,脑袋低埋进手臂里,向前弓起的宽肩簌簌地抖。

周时也一愣。

他要被这长不大的娇气小少爷搞疯了。

他起身下床,走到林喻之身边,低头看着他问:“你哭什么?”

林喻之也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周时也,怔怔地眨了眨红通通的双眼,睫毛上挂着的那几颗欲掉不掉的眼泪一起落了下来。

周时也冷冷地说:“别哭了。”

林喻之回过神,抬手抹了一把脸。

他平时不会这样多愁善感,今天大约是受到了酒精的刺激,他觉得特别委屈。

但不是为自己感到委屈。

他为周时也花了冤枉钱而委屈,为周时也一直被人误解而委屈,为周时也有那样一个不幸的童年而委屈。

想到这里,林喻之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周时也低声提醒道:“这里隔音很差,明天全厂都会知道你刚来就在宿舍里发酒疯。”

林喻之突然想到,办理入职的时候,他曾特别嘱咐过所有的知情人,不要对别人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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