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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秦厉又窝囊,倒也无妨。”

——“不,父王,秦国灭了七国,如今已及统一。”

燕正愣在原处……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瞪大眼睛:“我儿?,你说什么?秦国?那个窝囊的秦厉?”

“不是秦厉,是秦厉之子,秦诏。”

“我不管什么秦厉秦诏——!”燕正大怒,重重地拍在桌子,冷喝道:“珩儿?,你竟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猖狂,灭七国?本王为了防止他?们闹事,给你留的八国盟约呢?!”

“我……”

“再有,你——你、你!咱们那么多威风的燕军,本王给你留下的兵甲铁骑呢?!”

燕珩终于起?身,跪了下去:“父王,是我,借给他?兵,容忍他?……”

燕正抬手将棋盘都掀翻了,他?怒急,站起?身来,指着外头的辉煌宫殿问:“本王给你留了那样?多的家当,你不去统一天下,为何要假手他?人?!珩儿?,我的珩儿?,你到底在做什么!”

燕珩无话可说。

“杀了他?,杀了那小儿?!”

燕珩抿唇,隐忍说道:“父王,他?愿意将天下拱手赠予我。”

“甚?赠予?我大燕何等威风,用得着旁人赠予?!本王不管你是去杀、去夺,还是要他?献上来,总之——这天下,决不能在他?人之手!”燕正低头看他?,双眼都染了血红:“杀了他?!决不能让任何人染指你的江山,燕珩,你是天子,你要在这青史万万年?,留下你的一笔,而不是做个白捡便宜的王!”

燕珩沉默片刻,才道:“我不想杀他?。”

“为何不想?还是不敢?他?胁迫你?——”燕正道:“珩儿?,本王打?下天下来,你竟拱手让给别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燕正顿了顿,又长叹:“他?替你夺天下,也好?,免得我儿?吃苦。再从他?手上讨回来便是!只是,用“夺”而不是“赠”,就算他?献给你,也须得杀了他?。如此,方才能叫天下人知道,你怎样?的兵强马壮,勇武强悍——你的威严与土地,不容旁人染指、践踏!”

燕珩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然而跪在那里,他?仿佛除了实话实说,再没有一句话可答:“我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叫舍不得?”燕正眉毛皱起?来,全?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很快,他?便在燕珩幽沉的眉眼之中?找到了答案。

但他?没有挑破,只是说道:“这天下,有多少?男人和女人?你想要谁,得不到?帝王要什么真情!那英雄配宝刀,帝王就该爱天下,你这样?——如何做得来天子?”

他?扯开自己的衣裳,露出疤痕纵横的胸膛和后背,历数着那一次又一次险些丧命的血战:“几代人的浴血奋战,本王杀了多少?人?我大燕死过多少?勇武的将士?这是我们多少?代人刻在骨子里的血性与骨气!——你若杀不得他?,便将他?囚禁在你宫里,任凭如何宠幸,又能如何?”

燕珩别过脸去,他?对着他?父王那张愤怒的脸和浑身的疤痕,实在说不出那句“不舍得他?伤心”,更说不出什么“他?想要唯一”之语。

所?谓知子莫若父。

燕正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怒问:“怎么?你还要将一个男人封在西宫不成!”

若是燕珩说,自己才是去住西宫的那个,恐怕……燕正真的会给他?一巴掌。

但这位疼惜他?到扭曲的老龙,却只是将他?从地上捞起?来,“不许跪着!——这天下,还没有能让你跪下的人!”

那话才说罢,外头的日光投进来,打?在燕正脸上。他?的愤怒仿佛有形一样?,任由红色漫涌起?来,整张脸沾满了血……越来越浓稠,如当日飞溅起?来的场景。

燕珩没说话,忽然落了泪。

和小时候无数次推开眼前之人不同,他?本想抱他?一下的,可是,他?才伸出手去,燕正便怒转身,阔步朝外走去,那些身体的疤痕里,都渗出血来……

燕珩怔怔:“父王。”

“我的儿?,你是谁?!你是天子!”血人似的男人,仍旧强阔,他?怒道:“我要杀了他?们,通通都杀了!——这帮窝囊废,也敢觊觎我儿?的江山。”

燕珩说:没有。

但他?已然说不出一个字儿?来,眼睁睁望着那身影消失在殿门前。他?疾步追上去,却看见,那道身影,如过往的每个岁月罅隙里一般,翻身跃上马,而后疾奔远去……

给大燕之江山,为大燕之天子。

将满身的血肉,奉献出来。

他?目送燕正——“不。”

燕珩骤然惊醒之时,仆从们赶忙挑亮了灯火,候到眼前来了。

“不必。”燕珩抬手,打?翻了递上来的夜饮茶水,只扶着胸口,怔怔地舒了两口气。那一幕血色淋漓,仿佛就坠落在他?掌心里,他?接不住——他?接不住他?父王那样?沉重的期盼。

所?有人都望向他?。

他?们臣服,心甘情愿地为他?跪下去,认定他?是一个明君,是再仁慈伟大不过的帝王。那等人臣,衷心地崇敬他?,将他?看作天子。

但秦诏,用血色将中?原剖开裂痕的时刻,将他?也剖开了。他?被拖拽着,亲手将那帝王荣威揉皱了。

这时刻,燕珩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只摆摆手,叫他?们退下去。

燕珩鲜少?伤春悲秋,如今,只剩他?自己坠入某一点暗色里,竟也觉得孤独。

偌大宫殿,唯有那扇不曾关紧的夜窗,倒灌进来几分凉意,帝王倚靠在榻边,心绪百转,手底下只有方才握皱的枕席。

——果然有几分孤家寡人之意。

燕正的背影刻照在他?眼底,迟迟不曾褪去,那沉重的期盼自他?诞生之日,至今,从不曾改变过,那辉煌声名?,仿佛帝王的雪色袍衣一样?,被珍重着,从来不容许半点污痕。

可如今,秦诏满身血色地扑进怀里。

他?却也……没舍得推开。

世间的男人和女人那样?多,又会有一个,比得上他?的骄儿?吗?那样?的聪慧狡诈,游刃在他?心尖的尺寸之地,扬眸灿烂笑着。

——那只纸鸢,是他?亲手放的。

纵划破了手,又如何?他?喜欢那样?肆意轻狂的少?年?意气。

他?就这样?想着,才消下去几分冷汗,那门扇便被人叩响了。燕珩微诧,听见那声急切地呼唤:“燕珩,父王——我来了。”

秦诏只穿着里衣,在夏夜里疾行跑来,满头细汗。他?不管不顾地闯进来,神色焦灼:“燕珩,我来了……我来陪你。”

燕珩心尖一颤,然面上却平静,仿佛还笑话他?似的:“你怎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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