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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的清香甜润,又有豆米的脆香,一口半个,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这酸米脍饭没想到看着没什么?稀奇的,还以为跟粢饭团差不多,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吃。孟博远和林维明都?吃得很满足,这东西口味多,该嫩的嫩,该脆的脆,该鲜的鲜,各有各的味儿,总体都?是清清爽爽的,但每一样味道又不同,还都?能尝,便都?觉得很值当?。
两人光顾着吃了,吃完才发现程书钧怔怔地搂着猫,一口没动。孟博远和林维明都?不由好奇道:“你呆呆地听什么?呢?”
不过?也不必程书钧回答,他们也听见了,姚小娘子不知何时进了院子,和三寸钉和丛辛一起?忙活着什么?,嘴里还说着:“二叔不知要?去多久,丛辛,你说这马儿要?不要?带些豆料去喂啊?别饿了回头撩蹄子。”
丛辛也不懂养马,她想了想说:“那装些带去吧,三寸钉,你去问?问?丛伯,二叔晚上可回来吃吗?”
三寸钉应了,要?走,她又把人叫回来:“等会儿,你顺道问?问?二叔若是回来吃,想吃什么??今儿二叔与丛伯要?出?门,我一会儿出?门买菜去。”
“姚小娘子私下里竟是如此唠叨的么??”林维明吸溜吸溜地开始吃杂蔬煮了,他摇摇头,“她怎么?三句话能喊这么?多个二叔啊?”
都?快分不清,林闻安到底是她叔还是他叔了。
虽然林闻安与他家也是隔了好几房的,但好歹也是同一族的嘛。林闻安七岁便能做诗写文?,十二岁考了秀才便已名动京城,不知多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突然冒了出?来,但林司曹家好歹算是八竿子打得着的,眼见这位按辈分是小叔的孩子不是池中物,他家也是想跟人家亲近亲近。
他爹便也小叔小叔地蹭上了。连当?年林闻安他爹要?来国子监买房宅,都?是林司曹家跑上跑下帮着去牵线搭桥的。但其实两家人之前?都?不熟悉。
再?稀薄的血缘也是血缘嘛,先前?不熟,慢慢也就熟了,虽然七年不见,但林维明喊着还是挺顺口的。
程书钧垂了眸子,一下一下地摸着汪汪油光水亮的背毛。
这时,他们忽而又听见姚小娘子喊了声:“二叔。”
那语气有些怔怔的,三人也都?下意识转过?头去往院子里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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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身如玉 啊,好凉。
姚如意穿进书中世道时,便已?是?萧瑟的秋日,这也让她眼中这所见过的世间万物,大都是?灰白黯淡的。不提那些?权贵的深庭大宅,市井中的房屋大多低矮,街道泥泞,在?不下?雪的阴沉日子里,再没了?什么鲜明的参照物。不论是?人和物,都像被愈发浓重的寒冷抽干了?血气一般。
人们不再多穿鲜亮的衣裳,满目望去,皆是?灰色酱色皂色,都指望能一件棉衣穿一整冬,不要?再多洗衣裳。
林家柿树刚被霜打,落尽了?叶,铁骨似的枝桠挑着几片残柿,风一过便簌簌地抖。一串红也不再开花,合欢发蔫。整日的阳光都淡得发青,姚家檐下?那只筑巢的喜鹊也被冻得缩成乌白绒球,再不愿伸头喳喳叫。
整个?世界如一卷褪色的旧绢画,色调灰重、冰冷、暗僵。但看久了?,也习惯了?,不会格外去留意。姚如意有时都忘了?春日应是?怎样的。
直到今日,与角门相连的那片屋檐下?,有一抹绯红先漫出来?。
林闻安大步转过屋角时,她手里正提着半袋马料豆子,一抬眼,便又像当初在?大雪中,头一回见到他?时那样儿。
霎时怔住。
姚如意没去勾栏里看过戏,却听过俞叔教他?的鸟唱曲儿,唱得极难听,每回都会被俞婶子呼一巴掌而戛然而止,但有句戏文很美,她一直没忘:“公?子踏雪过朱门,半袭红衣半袭霜。”
仿佛灰白的绢布上忽然被泼上一笔浓朱,残冬被劈开了?一道口子,褪色的天地又重新在?姚如意的眼前亮彻起来?。
乌沙翅子,绯袍织金缎。
满袖当风,身?如玉。
院里晾衣杆还?搭着,拉了?几个?绳,晒着几串柿子饼。林闻安身?量太高,他?伸手拂开,要?低头弯腰才过来?,再抬首时,便离姚如意呆站之处仅有两步了?。她清晰地看见他?红色的领缘压着霜白罗衣,衬得那脖颈也白皙,唯有喉结那处阴影格外深。
他?撩绳时,一截腕骨从宽袖里滑出来?,天气太冷,手背冻得冷白,凸起的骨节与指尖又微红。目光再往下?,腰间嵌玉革带收得腰线往里一折,长腿挺拔,他?的肩背更?衬得如弓弦,绷着劲地往外舒展。
林闻安自然也瞥见成了?木桩子的如意,想着她托三寸钉来?问几时回来?,便在?这冬日的穿堂风中立住了?,转头望来?,想答她的话。
他?五官冷冽,却偏偏又能将这身?绯红官服穿得既端方又生动。姚如意是?他?目光忽而转向她时,才萌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好像这满院子的枯枝败叶、灰瓦冷墙,并非是?被这天寒地冻的冬日泡得褪了?色的。
冷与暖、素与艳。
仿佛正是?在?等有这么个?人,来?给这天地补笔描彩。
他?向着她走过来?,平金梁帽额下?,是?眉锋如刃眼如虹,姚如意耳尖倏地烧起来?,好似风中冷意都随他?靠近的步子而化了?,朱红衣袍越近,眼前便越有种说不出口的暖亮。
“不必等我。”林闻安微低了?头与她说话,依着官家的性子,不论公?事?旧事?,今日都必要?留他?相谈到很晚,只怕晚食是?一定会在?宫中用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必留门,夜里也不定能回来?。”
半晌,姚如意才懵然点点头。
交代完,林闻安便也没什么说的,神色沉沉,转身?向廊下?坐着撸狗的姚爷爷走去。那张脸转开了?,姚如意才终于醒过神来?,念着方才林闻安说的那两句话,忙提起裙子飞跑进铺子里。
同样看傻的还?有在?铺子里坐了?一排捧着碗喝杂蔬煮的孟程林三人,他?们倒不是?如姚如意一般被男色所惑,而是?惊讶于林闻安穿的官服——朱衣,展脚蹼头,革带上挂金质牌、银鱼袋。
五品以上才能着朱衣佩银鱼袋。
虽然他?们都听说过林闻安是?受召回京的,但夹巷里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传得极远,怎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他?……他?就已?授官了??三人都格外惊愕地对视了?一眼。忽而孟博远一拍大腿:“那天!是?那天!姚家来?过捕快,你们还?记得吗?一定是?那天!”
林维明也想起来?了?,他?们三人那天还?听了?一回壁角。
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