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
坐于高位,哪儿会折节下顾,体察她的所思所想?
到了如今地步,他仍在怪罪她。
姜诺抬头,清浅的眸尾泛着红:“臣女和陛下幼时订婚,未经世事,如今臣女方知后位之重,臣女位微德薄,恳请陛下知晓六部,重选贤后,上无愧祖宗社稷,下不愧万千黎民。”
方才还堵在胸口说不出的话,说出口后,轻松解脱。
李檄倏然站起,随即,脸色缓缓阴沉。
姜诺手中紧攥的帕子轻轻松开,以往李檄每次沉下脸,她的心也会倏然一沉。
可这次,不一样了。
原来,他不在心里了,腔子里这颗心便不会随他浮沉。
“你……”李檄面沉如水,面前站着的,是他如珠似宝护着长大的表妹,从青梅竹马到情窦初开,二人早已相依相知,可如今,她冷冷在他面前,说出这等决绝之语,李檄向来沉冷的黑眸终是起了薄怒:“这十年都好好的,你非要挑今儿抽风?学那市井之人赌气发咒,只顾说狠话?!好啊——朕今儿就听听,朕究竟、怎么愧对你了!”
李檄在朝堂上清冷矜贵,唯有姜诺晓得,私下的他和十几岁的少年无甚区别。
会委屈,会依赖,会急怒。
心头又是一阵锐利的痛,姜诺绞紧帕子,缓缓看向李檄的眼眸:“陛下未曾愧对臣女,是臣女这些年愧对了自己。”
“朕不会愧对你。”李檄感知到姜诺语气中的怅惘,心头倒也涌起几分酸涩,他语气缓和:“曾许诺你的尊荣,朕一直记在心里——诺诺,你对朕的真心朕晓得,但今日这番话,就算你说者无意,可若是传开,又该如何收场?”
李檄低声安慰姜诺,心里却涌起几分烦躁。
从冷宫到登基,她陪着他经历了不少事儿,可怎么还是尽是孩童心性,无甚长进?
为了些许琐事使性子不省心——也许还是因了订婚吧?就算订婚是他的疏忽,她为何不能将小事化了?
“臣女说者有意。”姜诺轻声道:“臣女于陛下,并非上选,陛下于臣女,亦并非佳偶。”
这话字字清晰,殿内寂静无声,唯有玉炉一缕残烟袅袅,李檄顿了片刻,闷声道:“是太皇太后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对朕有怨气?”
“臣女未曾有怨气。”姜诺仰头,若有似无,嘴角浮了一抹笑意:“臣女……很感激这些年,和陛下的往事,臣女都会珍之重之藏在心间,永不会忘。”
这话很深情。
却是诀别前的深情。
春日晴朗,李檄却觉得有几分冷意,他上前几步,沉吟:“一辈子还长,我们还有很多好年岁……”
姜诺轻若微风的笑了,额间的珍珠花钿映着珠光:“臣女始终觉得,和陛下相识一场,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可惜事极必反,她渐渐迷失自己,沉溺其中,哪怕失望,流泪,受伤也却从未想过放手,就成了很坏很坏的事。
脸颊似乎有了湿意,想是又流泪了吧。
姜诺仰头,将未流出眼眶的泪水咽回去,声线却带了哭意:“生辰时,陛下问臣女许了什么愿望,说来好可笑啊,十年,臣女的愿望都没变过。”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页?不?是?ī??????w?€?n?②?0????5?????????则?为?山?寨?站?点
“……和陛下完婚,就是臣女这十几年来,最大的愿望。”
“朕晓得……那也是朕之所愿。”李檄叹息,心下动容:“诺诺,朕会让我们如愿的。”
姜诺眼眸泛泪,唇角轻弯,带了几分释然:“臣女的生辰又快到了,可是陛下……臣女今年……想换个愿望了。”
李檄神情一凝,姜诺已轻声道:“陛下就算怀有四海,也不能阻臣女,换个愿望吧。”
李檄面沉似水,不发一言。
短短几日,姜诺却陌生了许多,从前她也爱央求于他。
皆是撒娇依恋,小到求他带她出宫玩,吃路边的甜食,大到要他出席订婚宴……
每一次,都是为了更接近他。
可如今,竟在求离开。
“你近些时日定然是累了。”李檄看了眼时辰,本是打算戌时和户部商讨甘肃赈灾银两一事,如今已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李檄心头涌起事务被打乱的烦躁,淡淡拥住姜诺道:“下个月便是你生辰,朕嘱咐太常寺好好操办。”
姜诺沉默,任由李檄臂弯环住。
熟悉的竹芦之味,带了若有所无的苦香,李檄身在冷宫时,周遭遍生苦竹,房里蔓延的便是这味道。
是她曾经闻到,便会脸红心跳,忍不住想靠近的味道。
如今他已贵为天子,焚的香仍留有过往的痕迹。
可终究早已世事变迁,曾经百般依恋,如今却已心如止水。
第6章 她差点忘了她也值得被爱……
沈菱清早已等在府中,看姜诺进门,迎上去急切道:“可将这些年的委屈都说清楚了?陛下作何反应?”
姜诺自是受了许多委屈,主动辞去皇后之位,这是史册中难寻之事,自然要淋漓尽致,将委屈一一说明,饶是李檄,想必也定会心生愧疚失落。
谁知姜诺平静道:“说话多了也耗费心神,能安稳退婚便好。”
姜诺话音落地,房里的气氛登时一凝。
沈菱清抿抿唇。
这语气淡薄冷静,已无半丝往日情分。
连委屈都懒得诉,女子到了这地步,可见对那人,已再无期盼了。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姜诺朝外头瞥了一眼,吉祥已进来道:“是小安,新采买的鳜鱼,鲜笋皆到了,问姑娘何时用呢。”
姜诺微微失了神——这些食材,也只是因李檄曾说了句春日该吃时令菜,她便刻意留意,还特意问了厨娘,采买了食材想着亲手做与他。
如今食材到了,汤却不必煲了。
姜诺的怔愣却被沈菱清的笑语打断:“诺诺,你从哪儿寻来的食材?我正心心念念想着尝尝春味,你就都采买齐了。”
春风吹拂,万物复苏,姜诺望着浅淡春光下生长的花草,笑道:“那我们一同煲汤。”
沈菱清立刻拍手叫好:“我再把小关叫来,自她婚后我们也许久未见了,一道在春日用个膳,也是快意事。”
过了没几日,二人便一同来了姜府。
汤小关一身丹红色石榴长裙,轻薄的鎏金卷草纹披帛挂在她曼妙双臂间,婵髻上斜插了累丝镶珠玉的梅花金簪,袅袅婷婷,一瞧便是高门少妇。
一见面,她便紧紧拥住了姜诺。
汤小关的母亲本是远房宗室之女,因曾在宫中侍奉过太后几年,封为长沙郡主后嫁给了汤凛将军,汤小关幼时因母亲缘故也常常出入宫中,和养在宫中的姜诺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女伴,她一年前成了婚,深居内宅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小关……”姜诺脑海里惊鸿掠影般浮现她少女时的装束,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