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2


睛都微微睁大。

“不、不用了,我……不喝酒。”

燕昭挑了挑眉,酒杯收回自己唇边。

视线却没移开。

唇上胭脂被她糟蹋得一塌糊涂,身上倒还整齐。

穿得与之前不同,她刚才都没发现。

还是一身素色,烛火光亮落在他身上,白得莹润。衣裳浅,人也浅,脖颈上那枚玉佩落在胸前,几乎融为一色。

除了一处。

腰上,他挂了串红玉珠链。

素白衬得红玉浓郁,暖光照着,明晃晃地勾她眼神。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么瘦,腰细细的一把,什么都挂不住,一动就快要掉下来。

颜色也太艳,刺得她眼睛都痒。

但是……

燕昭很慢地转开视线,杯中酒一饮而尽。

但是,发抖的时候应该会很好看。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不喝酒?反应那么激烈,想必酒量相当之差。

那她可得试试。

改天。或者晚点。

她从小炉上拎了酒壶又要倒,暖阁门被人敲响了。

坐得近的女官去开门,隐约听见叫裴小将军。

燕昭抬了下眼又瞥开,温热薄酒倒进杯里,甜香四溢。

秋日果子酿的酒,喝下去不太醉,只觉得迷离。

刚递到唇边,开门的女官回来了。

“殿下。”

“裴小将军有事求见。”

燕昭动作一顿,脑海先把次日种种安排跑了一遍,随即起身。

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正对上身后朝她投来的目光。

少年怔怔地看着她,眼底带着点不安。

“阿玉,帮我看着酒。”

她折返回去,俯身把酒盏塞进他手里,“我一会就回来。”

比起里头,暖阁外冷得突兀。

一出来,燕昭才发现酒壶还拎在手里忘了放。她轻笑了声,换了尾指勾着,问面前的青年:

“什么事?不都已经定好了么,哪里有纰漏?”

裴卓明垂着眼睛,摇头。

“返程事宜卑职已经再三确认,殿下放心。”

说完,他沉默片刻,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是这个,还请殿下过目。”

燕昭抬手,接过来之前先笑着扫了他一眼。

“什么了不得的?不过一本……”

裴卓明没听见“书”字,取而代之一阵沉寂。

安静中,翻页声很慢,一下,一下,像风在回溯。

许久,她才开口,声音淡淡的,很轻,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哪来的?”

裴卓明一一转述。

“只这一本么。”

“是。”

他听见燕昭深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又缓缓吐出。

“我知道了。”

没看他,手上翻页也没停,“好了,你先下去吧。都早些休息,明日……”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裴卓明抬眸,昏暗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垂着,一眨不眨,睫毛却又在微颤。

顺着视线,他看向那本手记正翻开的一页。

纸页泛黄,肆意笔迹凌乱。边角,挤着几行小字,字迹稚嫩,显然出自少年人之手。

视野忽地一空。

面前的人一言不发离开,抬头时,只看见一个背影。脚步很快,甚至仓促,他很少见到她这样的匆忙,除了涉及到那个人的时候。

“……殿下。”

她没回头。

-

暖阁坐落在太守府一角,小径走出去,左右两个岔道。

其中一条燕昭很熟了,最近这段日子频频往返,哪怕深夜里也熟悉无比,但她停也不停地踏上另一条岔路。

走得很快,迎面有凌冽寒风吹来,又从她耳畔向后倒流。

太守府里最华贵的一间院子,却因为被空置太久,冷暗得像是与人世隔离。有守夜的侍女跟上来,似乎在问热水或是别的什么,她点头又摇头,摆手打发下去。

脚步慢了,可耳边风声还在鼓噪,眼前一切都像慢动作。

推门,点灯,打开刚收拾好的箱笼。一层层翻开,衣物,用具,箱笼最底下的暗层。

一个木匣。

老旧的、边角脱漆的木匣,和面前的箱笼以及周围的一切比起来,朴素得堪称简陋。

但捧起来的时候,她用的是两只手。

燕昭在桌边坐下,嫌手边酒壶碍事,就揭了盖子一口饮尽,怕烛台歪了走水,就推到最远。

或许是因为光线暗了,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心跳得很快,快得手指都微微颤抖。

昏暗里,机关转动一声轻响,匣盖弹开,被她试图锁住的时光扑面而来。

一样、一样,都已经被反复摩挲过无数遍。若是往常,她一定会再虚虚轻抚一遍,给快要消逝的过往再添一层毛边。

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顾不上看,一样一样动作轻轻往外取,直到匣子最底下,仔细叠好的一块绸布。

雪白上模糊地写着几个字,她慢慢展开,摆在摊开的手记边上。清瘦字体有些歪斜,笔画末尾习惯性拉长,带着些稚嫩的飘逸。

同一个人的笔迹。

燕昭蓦地轻笑了声。

多神奇。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被下旨烧了个干净,那天她在宣政殿外求了整日,直到中暑昏过去,也没能留下半点。

现在,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眼前。

笑意尽了,她才把手记翻回扉页,一页一页、小心翼翼地翻看。

第十六页,大字写着几行药材药性,小字在边上标注:

「此物极苦」

第二十四页,满纸医案潦草,小字在底下写:

「祖父字略丑」

第四十一页,抄录了几行古籍,用词晦涩,小字歪歪扭扭:

「绝非人言也」

又翻一页,小字带着点苦闷:

「难道这医非学不」

最末一笔猛地一歪,应该是是乱写乱画的行为被抓了个现行,正在挨教训。

燕昭看着,一下笑出声来。

她实在有些想象不出来,小时候那么恭谨拘束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胡闹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这样肆意无保留地说话?

在祖父的手记上胡乱写画,挨手板子了吗?

可笑着笑着,她唇角一颤,缓缓僵住。

她想象不出来。

写下这几行字时他的表情,她想象不出来。

被祖父责罚时他的模样,她想象不出来。

想在脑海描绘那个影子,却只有一片空白。白骨的白,苍白的白,无措无力的白,像茫茫大雾前后左右笼罩,一片空白。

燕昭慢慢闭了闭眼睛,合上纸册,摸索着把面前的东西一样样放回匣中。

不能再看了,也不能再碰了。

他留下的痕迹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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