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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好像再也没分开过。日日夜夜、每个朝夕,好像余生都会这样继续下去。

坐在床沿,他打量四周。

房间当中的小圆桌,燕昭在那里陪他用饭、盯着他喝药、往他嘴里塞蜜饯。

对面墙边的箱笼,她一个个翻开,给当时风寒发热的他挑厚实的衣裳,挑完还亲手穿上。

找衣裳的时候,还差点发现了……

虞白站起身走过去,打开最角落的箱笼,取出他藏在深处的东西。

“咚”一声,朱漆食盒沉甸甸地放在圆桌上。

几张写着简讯的纸,他一一翻开逐字默读,墨迹用手摸摸;包过点心果脯零嘴的油纸,他展开擦擦又重新折上,确保没有留下什么残渣糖渍招虫。

几块手帕……中间夹着一块抹布。

虞白脸色微僵,但接着看见旁边,当日她一并买给他的青绸小鱼,就又轻轻翘起唇角。

再往下,是个精致华美的锦匣。打开来,艳红莹润撞入眼中。

燕昭买给他的那串珊瑚。

当时不明所以,后来反应过来了,买下它大概是因为除夕那晚他的打扮。

然而买它花了八百金,燕昭却像不记得了似的,再也没叫他戴过。

虞白刚要感叹当真阔气,转念一想又不对。

当时她没带钱,这串珊瑚是用东西换的,怪不得转头就忘了个干净。

要不然……

他摸了摸色泽赤艳的珊瑚珠,产生了个想法。

衣裳里头戴上这个,晚上……

既然收敛行不通,不如直白到底好了。而且,往往那种时候,她心情格外愉悦。

趁那时告诉她,就算生气,消气的方法也就在手边。

虞白一想觉得不错,再想又觉得不行。

说谎的不止他一个,坦白之前还得和吴前辈商量商量。

若是燕昭只生他的气也就算了,他怎么都甘愿承受。

可若她气急要迁怒旁人,他不确定能不能拦得住。

得先和吴前辈对一对说辞,想个万全办法。

他又把珊瑚串放了回去。

旁边还有一个匣子,比起装着珊瑚的,这个要薄得多、暗淡得多、简陋廉价得多。

是那串琥珀。

燕昭生辰那晚,他手忙脚乱带了去,次日百般遮掩藏着掖着,才原封不动拿了回来。

原本就不太拿得出手,现在与她给的一比,更是天地云泥。

永远不要送了,他有些窘迫地想,接着拿那块抹布把它盖住。

最底下压着一张红纸。

正红洒金,庄重无匹。

他却在看见的一瞬烧红了脸。

之前某次脑袋糊涂冲动买来,还在上头写了字。现在看来虽说不算自作多情,但也幼稚可笑。

正想着要不把它扔了,就听见门外脚步蹬蹬蹬跑近,阿洲说外头吴院使找他。

虞白一听来了精神,方才还正想着找机会与人聊聊,忙收拾好食盒藏回去,合上箱笼快步离开。

沿着小径出了角门,他走向等在不远的小马车:

“吴前辈?”

“吴德元。”

书房里,燕昭与人说着话,视线却盯着面前书案。

少年手脚利索,卷宗纸册被他分门别类,理得整整齐齐。

但她知道过不了多久,便会再次狼藉。

因她一次又一次,反复不停地……

翻找、查询、回看。

有他帮忙琐事,书云被派了出去料理外务。但有件事是他替代不了的,是只有书云能做的——

帮她记着。

记着人名,记着关系,记着那些琐碎的、重要的,久远的、临时的。

记着那些她本该了如指掌,却总是遗忘的。

前几个月,没有书云在旁提醒,她也还算条理清晰。但近来,不知是因为事情太多,还是……

“吴德元,你告诉我一句实话。”

她轻声开口,望向书案对面须发花白的老人。

“那药一日日地喝着,真的有用吗?”

空气一滞,吴德元忐忑之色显然。

接着他涩声开口:“殿下,调养是日久的功夫,不能急……”

“不必说场面话。”

燕昭打断了他,垂着眼睛,声音没什么波澜,“这样吧,我换个问法。”

“我是不是,该做好两手准备?”

书案对面,老人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也暂时没回答。

但燕昭也不太需要他的回答。

她已经在做两手准备,或者说,从很早以前,她就做好了准备。

只不过,从前她没什么可准备的。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趁尚清醒还理智的时候肃清朝纲教好燕祯,尽到她能尽的责任就够了。

但现在,她想要的多了些。

比起从前,也稍自私了些。

长风寨部众骁勇善战,归顺朝廷也算一大助力。裴卓明已在万骑营立足,邓勿怜那头,往后找机会让她走更快的路。

另一边裴永安已经停职,由此再找机会将其罢免不成难题。徐宏进遭人弹劾,在她意料之外但也顺水推舟,数罪并罚抄家下狱。

确如那日荆惟所说,是有些冒险,也有些急。

但她只是想尽快解决一切。

想……

有些自己的时间。

书案对面,老人声音颤颤,说着再给他几日、再调整药方一类。

她耳朵听着,却没入心,已经开始琢磨空出时间去淮南的事。

想到淮南,就想到一个人,燕昭打断吴德元:

“阿玉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我看他最近又读了不少书,正好今天你来,要不让他过来见你,考问考问?”

吴德元一怔,刚要点头又突然顿住。

方才还说要立即回去重研药方,现在若应下,主次不分,似乎有些惹疑。

于是他轻声告罪,说改日。

吴德元走了。

书房里又来了人,又谈许久。

再抬头已是薄暮,燕昭揉揉肩颈,发现书案又乱成了一堆,“田螺”许久没来了。

近来她整日忙碌,书房来人他就出去,没人他就回来,帮忙整理或静静陪伴,分外安心。

想了想,她起身迈出书房。

“他去哪了?”

府卫大多派出去奔忙,门口守着的只有一个。

“玉公子先去了小花园,后来看着,是朝寻梅阁方向去了。”

燕昭点点头,踏着暮色过去。走出几步一低头,发现写字时的细笔忘了放,还被她握在手里。

她闭了下眼睛轻叹,但也懒得折返。

寻梅阁不大。

两眼看尽。

没有人。

望着空荡小楼,燕昭眉心微拢。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见是那个小厮。

名字印象不深了,只记得年纪太小,行事不怎么靠谱。

之前她还想换掉,但又被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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