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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几乎极端地想要掌控一切,才时刻紧绷从来不肯不愿也不能放松。

从来没有走出来过,到现在都还在受无能错失的折磨。七年随侍形影不离,何其悔憾何其痛苦,她全都亲眼看见了。

她以死谢罪也值得。

但不行。

从前是她无知错劝,但现在……

书云猛地爆出一股力气,拼命去推锢在咽喉的手。燕昭惯用右手,右手掌心新伤,她心一横,撬进人掌下一按。

理智濒溃但本能犹在,手劲吃痛*微收,空气涌入的瞬间她急忙喊,“现在不是从前了!殿下,殿下……”

扼着她的人一怔。

“殿下,现在不是从前了,你不是什么都没做……”

“你不是什么都没做,衔草司在找他,几乎所有人都在找他,这些年你培养了那么多人,殿下,你不是什么都没做……”

“你不是什么都没做……”

书云气没喘匀就急急开口,声音嘶哑。可说着说着,她又滚滚泪落。

颈前力道慢慢松了,燕昭盯着虚无某处,似乎在努力理解她的话。

半晌,自言自语般喃喃重复,

“……我不是什么都没做。”

见她回神,书云终于松下一口气,

“是,殿下,你不是什么都没做。而且,之前不是叫玉公子去校场跟着训练吗?”

“我听常乐说过,说玉公子认真,学得又快又好。他会没事的,已经在找了,殿下放心……”

书云一边哑着声音再次安抚,一边撑着地把人扶起来。

回内院有些远,她把人扶回小楼,叫人重新拿药拿水,又吩咐人去书房取方才提到的卷宗,最后还问要不要传吴德元。

燕昭听得迟缓,她还有些恍惚,半晌才慢慢说不用。

接着想起什么,又看向书云,“刚才我……抱歉。”

书云摇摇头,回以安抚一笑。

几年来这样的失控不算少,更凶险的也不是没有过,她从无惧也无怨言。

她本是无父无母流落街头,连名姓都没有的孤儿,被先帝招募入宫,暗中培养做死士。是小公主看中她带在身边,她才成个人样有个人名,画雨也是如此。

当年一并被选去训练的没有一百也有数十,如今还在的只剩几个,先帝式微时被殿下收入囊中。

而她手脚俱全活到现在,先任宫中女官后领衔草司,一切都是殿下给的,她随时都可以要回。

“殿下是不是还没用晚膳?”

书云轻声问,“要吃些什么吗,或者小睡一会?”

“……拿些吃的来吧。”

燕昭本想拒绝,又改了口。

“拿些甜的。”

开春在庄子里那次,他吓坏了,回来之后嘴里只吃得进甜的。

这回估计也是。

叫膳房做些,先给他备着。等他回来,第一时间就能吃。

小楼灯火通明,有脚步陆续进出,手上伤口崩裂又上过药,书云在外间翻起卷宗。

心跳呼吸渐渐平静,她慢步走进槅门,走到小床前,坐下,等着。

他在这里待过。

很短暂,没留下什么痕迹,是一种近乎感应的直觉。

他来这里做什么呢,燕昭恍惚地想。下午在书房那会……

不会是躲来这里平息吧。她忽而有些想笑,心口又酸胀得难受。

若早知道,让他多待一会就好了。

早知道,就不让他离开书房了。

往后再也不让他离开了。

反正公务上那些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和吴德元聊的那些……

他迟早也会知道。

说起来也怪吴德元。

说是指导考教,但一月半月也不来问他一次,只让他自己读医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师傅?

怕正是因为太久没见,他有太多事要问,才经人一诈,就急急忙忙出去。

急得连箱笼都没合好。

小床对面墙边,摆着几个箱笼,最里头那个半敞着,她几乎可以想象是怎么被人一把盖上,又砰地弹开。

燕昭起身慢慢过去,想给他关好。

光影一闪间,却看见里头藏着东西。

是个朱漆食盒,内廷的式样。

看见的第一眼,她有些愣怔,第二眼,才想起来历。

当时答应陪他过上元节,燕祯突然发热,她不得不留在宫里,只能叫人送了吃的过来暂时补偿。

但后来有事缠心,忘记问他吃没吃。

怎么把食盒留下了?

她拎到桌上打开,看清后啼笑皆非。

皱巴巴但努力折好的油纸,擦过墨擦过唇脂不能要了的巾帕。

收藏这些破烂做什么?

看来她给他的还是太少了。

往下翻,买来逗他的抹布。

当时戏说镶道金边,没想到他还真找来金线缝了。

可能自己也意识到行为好笑,只缝了短短一截,但针脚细密,手工不错。

等他回来,让他给绣个香囊,燕昭心想。

绣很多个。

当时一并买下的春幡,青绸做的小鱼胖胖丑丑,也被他宝贝似的收着。

她看着无奈,想笑又有些难受,拿开放到一边,继续翻。

一角红色刺进眼底,她对这个颜色很敏感。

从最底下抽出来,看清后,燕昭微微怔住,而后终于笑出了声。

他还装模作样,说对驸马之位无意呢。

连婚书都偷偷备好了。

还写了字。

纤细清秀的小字,比之前在芜洲抄书时长进许多,想来自己偷偷练了。

他写,伏以,天作之合,良缘永缔。

往后就没了,没写八字,也没落姓名。

是不敢吗,还是羞了?

燕昭把红纸放去一边,深深吸气,无声地平复。

等人回来,她想,驸马之位也不是不能给他。

他要的从来都那么少,他有的就只有这么一点。

连纸片破烂都要收着,叠得那么整齐,是时常翻看吗?

该给他,也想给他。

只要他回来。

……只有他了。

外间书云听见她不稳,快步过来询问。燕昭摆摆手说没事,闭了会眼睛,许久才再次睁开。

还有个眼熟的匣子。

看了会,她才反应过来。生辰次日一早,被他骗了。

说是什么妆粉,手误才带去她寝室的,不是给她的生辰礼。

若不是给她的,收在这里做什么?

骗子。

只是,似乎在这之前,也见过。

她伸手拿起,卡扣一声轻响,一抹暖金跳进眼中。

回想了很久,燕昭轻轻“噢”了声。

是早些时候,他有次出府买回来的。他那个瘪瘪的小钱袋,大概就是被这个掏空的吧。

只是既然买了,生辰那晚也带去了,为什么不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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