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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师叔前两日已经讲过经了,今日是俗讲和唱戏,就在那边。”

顺着小沙弥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广场正中的高台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最里层是挨挨挤挤的人群,外围停着许多牛车驴车,很多人干脆站在车上翘首张望。

小沙弥年纪幼小稚气未消,根本藏不住脸色神情,一边说话一边频频踮脚望去,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奔过去观看。但转头看见青盖马车高大,拉车的骏马健壮,磕磕绊绊说:“檀越如果想要供灯布施做法事,或者喜欢清净、有意供奉香火,需要入寺详谈。”

这孩子词背的不熟,不过积素已经懂了,下意识转头贴近车帘:“郎君……”

裴令之轻声说:“停车。”

马车停住,不待积素伸手相扶,裴令之径直走下马车。

裴令之穿过广场上摩肩接踵的人群,目光隐藏在垂落的帷帽白纱后,静静观察四周。

这些年来,他待在江宁大宅的时日并不多,终年在外游历。

他曾经下榻过富贵无边、锦簇花团的顶级庄园,也住过偏僻山野间埋藏着险恶人心的黑店。

他的见识很多。

这里的见识,不止是指江宁裴氏藏书阁中千万卷世人艳羡的典籍,不止是指鼎铛玉石金块珠砾的无上富贵,也不止是行经过千万里路、看过千万种人的风霜。

正因为裴令之的见识很多,所以他与那些沉浸在温柔锦绣堆里的世家纨绔不同,与那些冷静到冷酷的标准世家继承人也不同,他明白一个道理:安宁与平静,本身就是最大的奢侈。

城南的惨祸才过去几日,王氏横行乡里已久,而庐江乃至舒县的官吏毫无骨气,面对这等大事竟然毫不作声,这等装聋作哑的本事,在整个南方九州都算是首屈一指。

那么,为什么舒县城中的百姓,还能保持着相对缓和的态度。弘信寺前的人群,此刻仍然能沉浸在这短暂的繁荣安乐里?

周遭人群中,许多穿着灰色僧衣的和尚往来穿梭维护秩序。

“大师。”裴令之身后,不知是谁抓住一名路过的和尚,“我从前不慎误入歧途信了狐姬,昨日听闻圆成住持讲经,真是如雷贯耳当头棒喝。”

和尚合十:“甚好,甚好。”

那人焦急道:“嗨呀,我就知道信妖精没用,大师,请问我能不能面见圆成住持,有十万火急的事要求助,我愿为此献上丰厚香火钱。”

和尚说:“身体不适请到城中找郎中,家宅不宁请带领全家上下共同学习仁爱孝悌之道;求财请不要着急,更不要迷信五鬼搬运——我们是做不了这种邪法的;要是求子,先去大殿排队拜拜送子观音,如果心急如焚,进城去找慈幼堂商量抱养。”

那人急了:“哎呀,大师,我家里丢了东西,特别重要!”

和尚说:“金银?珠宝?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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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个不好说!”

和尚说:“那该去衙门报案。”

裴令之眉尖拢起,若有所思。

高台下,一阵紧促的锣鼓声当啷啷敲响,台下众人蓦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裴令之微微侧首,向高台另一侧的方向走去。

他不喜欢身处人流之中,本能便挑拣着人最少的地方行走。然而走了数步,忽然见前方一个摊位前围着许多人,吵嚷之声不绝。

“郎君!郎君!”积素气喘吁吁追上来,“郎君慢点,这里人太多,我回头栓个马,再一转头就找不到人了,可给我吓得……”

话未说完,只见裴令之左手抬起,手背向后,是个噤声的动作。

积素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令之轻声:“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看热闹永远是人的天性,这里其实已经是整座广场上很偏僻的地方了,但争端一起,附近的人立刻全都围过来,将小小摊位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正中,一个老妇人骂道:“佛门重地,你卖这些造业的东西,怕不怕遭报应!”

“我卖这些怎么了,没偷没抢,弘信寺都没赶我,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

摊主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口沫横飞:“我又没摆你家门口,要你管什么闲事,张嘴就咒人,也不怕自己造口业折寿少活几年。”

人群纷纷议论:“这也骂的太难听了!”“哎呦,老太太也是,多管闲事干什么。”“佛寺门口卖毛皮,这也不合适啊。”

还有人格格不入:“我看那些毛皮质量不好,是不是卖不出去了。”

裴令之一按帷帽,转头就问前面的人:“请问,这是怎么了?”

他天生有种奇妙的能力,无论做什么都显得非常自然。宽袍广袖白纱轻飘,飘逸闲雅有若仙人,然而开口询问时丝毫不显突兀,仿佛迫切想要凑热闹的路人。

前面那人正近距离围观吵架,看得津津有味,很乐意和别人分享热闹:“嗨呀,这不是,有人摆摊卖毛皮,佛寺门口卖这些,好说不好听啊!”

他一转头,瞅见裴令之,说话磕巴了一下:“郎……”

郎君二字尚未出口,他注意到裴令之虽然高挑,但帷帽白纱及膝,连忙改口:“女……”

女郎二字尚未说完,瞅见裴令之衣摆,发觉制式不似女子裙裾,赶紧悬崖勒马,倔强地把话说完:“……你看看,我们大早上过来,买包子都不买肉馅的,他卖皮毛——不过那老太太也是,说话忒难听,什么造孽,什么血光,这不是上来就把台阶抽走了?”

只听人群中争吵声越发激烈,看热闹的众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一边连声呼喊弘信寺的和尚过来维持秩序,一边七手八脚地围上去把人隔开,避免战火升级。

混乱中积素定睛看了两眼,只觉那些贩卖的毛皮质地低劣,炮制粗糙,其中几张狼皮狐皮甚至还长得很像假货,不知是拿什么皮毛冒充的。

连积素都看不上,裴令之自然更不会对这些皮毛感兴趣,他稍稍扬眉,似在思忖,忽然转头问:“庐江郡很流行用皮毛吗?”

积素说:“这两年的风尚,不止庐江郡,反正好几个地方都时兴穿戴皮毛,尤其上好的狐皮最贵重——前年族里十二郎去了舅家,回来还带了一箱子狐皮分赠诸房,当时正是盛夏,那些狐皮又不算顶尖,郎君您应该是看了一眼就让人扔进库房了。”

裴令之道:“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种风尚?”

积素左顾右盼,低声说:“这都是十二郎他们那群……”

他把‘纨绔’两个字吞下去:“富贵闲人,才爱这些东西,狐皮都是冬天穿的,夏季皮毛不但贵,而且难弄,价格可不就炒起来了?越是贵,他们越乐意穿戴,其实这东西大夏天也穿不住,最后还是糟蹋了。”

“这其实就是变着法子糟蹋东西,看着彰显身份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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