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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道:“怎么会这样?”
景昭说:“鱼是钓不成了。”
穆嫔问:“前几天城北码头的人不是已经撤走大半?为什么今天城内外都乱了,不该越来越安稳吗?”
景昭说:“可惜这片河水。”
二人说话驴唇不对马嘴,直到景昭感慨完,才开始回答穆嫔的问题:“事态发酵需要时间,城北码头撤走了很多人,可是官署没有明确发话允许船只离去,城中粮食不足、码头人心动荡,官署却一没有平抑粮价、开仓向市面上放粮;二没有放行船只,安抚来往客商。内外都活不下去了,不乱才怪。”
穆嫔想问,犹豫了一下,换作更加委婉的话:“临澄郡守干什么吃的,难道死了?”
车外,苏惠轻声道:“临澄郡守现下被逼退,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心管百姓死活。”
穆嫔疑惑道:“他怎么了?”
苏惠说道:“两日前,郡守的手下秘密率人参拜顺天巫女,被别驾派人当场拿获,祭祀邪派的罪名不小,说不得还会牵连郡守。”
穆嫔一怔。
顺天巫女这个名字,似乎很是熟悉。
紧接着,她的面色变得有些奇怪:“参拜?”
苏惠平静道:“一间偏僻无人的小庙,地上灰土积得比巴掌厚,那么一点大的地方,寻常人根本不会过去,一群人挤在里面,不是参拜,难道会是找什么东西?”
穆嫔的面色愈发古怪。
如果她没有失心疯,那么她应该不会记错,数日之前,他们刚刚经过一座顺天巫女的荒庙,还在里面睡了一夜。
临走前景昭原本要砸掉神像,最终却又改了主意。
“不会是同一座吧。”穆嫔凑到景昭耳畔,悄声问道。
景昭侧首看她,嫣然一笑:“你猜。”
“和殿下有关?”
眼看穆嫔的神色越发惊讶,仿佛下一刻就要高呼殿下布局深远、烛照万里。
景昭不得不打断道:“你想多了。”
穆嫔不信:“真是巧合?”
景昭托腮,眨眨眼道:“一步闲棋,命人多说几句话,推波助澜而已。”
反正代价不大,也并非必须做成,成了便是意外之喜,输了则是小赌怡情。
说完这句话,她撑着面颊,望向窗外,似在思忖。
然后她说:“查查那个人。”
第74章 王悦,庐江王三郎。……
回城的路上,穆嫔凑在窗口,时不时掀开车帘看着路旁景象。
景昭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她不需向外探看,车外的声音便源源不断飘入车中。
她有些疲倦,又有些无奈。
当日得知城北码头被封锁的消息之后,她翻阅记忆中临澄郡官署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准确判断出郡守与别驾关系不睦。而后她对苏惠作出指示,要苏惠传话,设法放出消息,说那口箱子及其中账簿并不在码头船上,而是为人秘密携带,沿陆路潜逃。
这个消息异常粗糙,根本不可能骗过任何稍有见识的人。
但景昭原本也没打算真的骗过他们。
她要算计的不是人心,而是人性。
她多年来浸淫朝野培养出的眼力发挥了作用,让她一眼判断出城北码头封锁对于临澄郡守与临澄别驾的不同意义。
果不其然,临澄郡守不愿承担责任,早有退避之心,干脆利落借坡下驴,调走了郡署差役。
到这里为止,按照景昭的计划,可谓一箭双雕。
——既使得运载兵器的船只不至于暴露,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地转移,又直接为缺粮的城中松动了一道防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北方朝廷的官员在皇帝手下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多年来行事不敢太过,底线虽低,竟还远高于南方。
千算万算,景昭没有想到,别驾借那座顺天巫女庙逼退郡守,竟然没有立刻稳定城内外民心,稳定市面粮食供给,甚至连最功利、最简单、最能收买人心的事都没有做——别驾竟然也把未能卸货的运粮船晾在了码头。
更准确来说,别驾应该是根本没有想起这回事。
——反正城中就算饿死九成九,也不会饿到既是出身名门、又是一郡高官的别驾头上。
他忙着穷追猛打,要将郡守彻底打压下去,掌握一郡实权,竟活生生将城内外百姓客商都晾在了那里。
南方名门子弟大多不屑沾手庶务,上任为官也带有幕僚辅佐,自己只需花天酒地即可,官署照样能运转如常。
按照过往经验来说,郡守与别驾各自不理俗务的时候不在少数,临澄郡也照样磕磕绊绊维持平稳。然而现在别驾与郡守正在角力,幕僚不能代替主人发号施令,附属于别驾、郡守二人的属官各自或是惶惶,或是被卷入斗法漩涡。
一时间,整个临澄郡署,已经失去秩序,无法正常运行了。
这里毕竟不是京城,不是景昭的主场,她暂时不能探知全貌,又见识太少,此生没有见过这等离谱的事。只觉得怎么想都想不通临澄主官究竟是何用意,自忖哪怕将薛兰野换上来,照本宣科都能勉强维持,绝不会比官署中此刻高坐的这对蠢货干的更差。
就在这时。
穆嫔忽的惊呼一声,紧接着车外骤然爆发出尖利叫喊,人群呼啸奔跑,就像炸开的油锅。
锵啷!
隔着车帘,景昭听见苏惠拔刀出鞘、厉声打马,声音中难得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景昭睁开眼:“怎么了?”
驾车的苏惠仍在打马奔向前方城门,暂时顾不得回答。穆嫔一把扯下车帘,俏脸苍白缩回头:“运粮车翻了,许多人开始哄抢粮食,运粮的守卫制止不住,开始拔刀砍杀。”
景昭眉心微蹙,说道:“糟了。”
穆嫔不解其意,颤声道:“什么……”
咣当!
话音未落,车壁传来剧响,仿佛有沉重的硬物重重砸在穆嫔倚靠的那半边车身上,刹那间马车剧震!
景昭眼疾手快,拽住穆嫔手腕一扯,穆嫔身不由己踉跄扑到景昭身旁,总算没有一头栽倒在车里。
但车中的壶盏杯盘却不够幸运,伴着剧烈震荡,稀里哗啦翻倒,顿时碎片横飞。
借景昭那一拉一扶,穆嫔艰难稳住身形,余悸未消抬起脸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车身又是一震,紧接着看见景昭身侧的车窗中探进一只手,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
不消穆嫔提醒,早在车身向这边倾斜时,景昭就意识到外面有人试图扒车,她头也不回护住穆嫔头脸,反手拔出短刃。
然而恐惧带来力量,穆嫔眼看着那只枯瘦似鬼的手搭上车窗,仿佛下一刻就要爬进来,对于她来说不啻于看见了深夜井里即将爬出来的冤魂。
极度惊恐之下,穆嫔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