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1
句话,礼王世子也该觉得不对了。
他暂时还没有想到前面那艘御船的主人可能不在,因为在他看来,皇太女不在御船上高卧安眠,难道还能去外面瞎转悠?生为千金之子,哪里需要出去冒险。
他只是担忧皇太女对自己不满。
礼王世子虽然自大又愚蠢,最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皇伯父就算对自己另眼相看,终究还是会更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果皇太女现在就开始表露对自己的不满,那么将来日子岂不是要越来越不好过?
想着这些事,礼王世子心生愁苦,悲伤起来,心想皇祖母您怎么就早早死了呢,要是您还在,我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他胡乱想着,却不知道前面那艘御船上,正发生着另一段对话。
承书女官神情凝重,拿着手里那张密信,说道:“我走一趟吧,我的目标最小,只要掩饰得当,没人会发现我不在。”
景含章一口否决:“不行,我还要靠着你来打掩护,你不在的话,鸾座前这道帘子说不定就要被人掀开了。”
另一个人说道:“我来吧,带几个人悄悄走了悄悄回来,不是大问题。”
景含章又否决道:“也不行,储嫔娘娘没见过你,她现在受了不少惊吓,只怕她不敢信你,反而节外生枝。”
就在这时,殿门外走来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宽袍广袖,随手掸一掸袖间微尘,说道:“我去。”
所有人都看向他。
所有人都看着郑明夷。
殿内寥寥数人,大多数的目光里带着信任,因为郑明夷的能力有目共睹,也因为穆嫔和郑明夷照过面,不算陌生人。
还有人眼里带着担忧,郑明夷身体不好,轻车简行冒险外出,说不定会遇上危险,怕他支撑不住。
景含章自成一派。
她看着郑明夷,欲言又止,迟疑半晌,还是很怕郑明夷一时昏了头做出些傻事,意味深长提醒道:“别误了正事。”
什么是正事?
对于皇帝来说,正事便是治理天下。
对于朝臣来说,正事便是打理政务。
江河之上的渔夫,要做的正事是下网打渔。
山野之间的猎人,要做的正事是上山打猎。
总之,什么人做什么事,要想做好正事,就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明确自己的目的。
要想做东宫正妃,就不要做多余的事。
景含章的同僚之情不多,对郑明夷没有什么爱护,但她很爱护自己。
她不想知道,如果太女殿下鸾驾归来,发现宠爱的储嫔死了,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显然,郑明夷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微笑说道:“我明白。”
他又不是傻子。
他和穆芳时不一样。
和谈照微也不一样。
无论是思考方式,还是做事手段,都不一样。
第95章 行路难(四)“枯骨死草,何知吉凶。……
秋风起了,徐徐吹过东都城外的山野与道路,远处难以计数的车马人头汇聚成黑压压的河流,向东方流去,看着竟比那条大江还要浩荡。
黑色河流流至山前,自然分开,就像大江汇入了不同河道,分流而去。
官道旁每隔数里,便有一个茶棚。
日光毒辣,茶棚里挤满了人。
山前的茶棚最深处,景昭和裴令之戴着帷帽坐在桌边。
“往哪里走?”
景昭也不知道。
日前,顾白并没能给出庐江王氏疯狂攻击裴氏各处产业的原因,即使景昭二人疑心与王悦之死有关,但至今为止,王悦的死讯并没有传开——也可能是还没来得及传开。
但顾白给出了另一个确定的消息,那就是王氏的动作真的很疯狂,目前丹阳郡裴氏的相关产业暂时陷入了停滞,而像明霞布庄、银钩绣坊这类开遍数郡的庞大产业,哪怕多停一天,损失都难以计数。
按理来说,裴氏应该立刻展开极为凶猛的反击。
出乎意料的是,最起初两日,裴氏的部分产业确实做出了反击,然而很快反击停止,竟像是低头退让的模样。
这当然很不寻常。
顾白终究地位不够,裴令之又不能去接触家臣部属,景昭倒是有办法联系到各地潜伏的采风使及内卫,但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暂时不想这样做。
离京前,皇帝将苏惠派给她,给予苏惠极大的权限,就是为了让苏惠充当她身前的一道铜墙铁壁。
凡是与南方采风使、内卫联系,都由苏惠出面,而非景昭亲自现身,这是数年来朝廷与南方彼此暗中角力时积攒下的血的教训。
暗探远赴南方潜伏,天长日久之下,遭受着难以言说的煎熬与困苦,心性与精神随时可能扭曲,叛变根本不是罕见的事。为此各条潜伏的暗线都不能彼此联系,更遑论景昭身为太女,更不能行险。
逃离之前,景昭和苏惠曾经初步拟定过一条后续东入江宁的路线。
就在昨日,裴令之也从顾白手中拿到了一条此时最为安稳的路线。
景昭拿过来又看了两遍,把两张纸凑到火折子前,慢慢烧了。
“人心易变。”她说,“我们走自己的路。”
自从进入丹阳郡后,余下的路程好走很多。
如果将原因全部归结为南方世家拼尽全力镇压叛乱,未免太过高看他们。那些叛乱既然与北方朝廷息息相关,为皇太女安危计量,苏惠一定会传信朝廷,设法做些什么。
换句话说,不止丹阳。
从他们逃离宜城郡那夜开始,只怕所有由宜城郡通向江宁的地方,叛军都相继鸣金收兵。
一路上,景昭和裴令之用抛金叶子的方式来决定前路,连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走哪条路,旁人自然也无法预测。
前方那座山叫做玄阳山。
景昭取出一片金叶子,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半天,注视着闪闪发光的淡金脉络,迟迟没有抛出去。
裴令之问:“怎么?”
景昭把金叶子递到裴令之手中,说道:“不知怎么的,我有些心慌,你来。”
裴令之抬手。
那片金叶子滴溜溜打了个转,落在桌面上,叶柄遥遥指向山前一条路的方向。
“走右边?”
景昭认真思索片刻,游目四顾,看向身后。
茶棚边缘生长着很多茂密的野草,轻轻摇曳,翠绿可爱。
景昭背过身,随手拔起一小把青草,看着掌心青草的数目,怔了片刻,说道:“这边不太吉利啊。”
她当然不是随便拔草玩儿,而是摓策定数。这是一种古老的占卜方式,通常通过蓍草数目来预测吉凶。
现在没有蓍草,景昭只能随便拔些野草来凑数。
她的流程显得非常随意,就像是在说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