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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之却没有质疑,而是认真说道:“那换一边试试?”
景昭沉吟不语,再次占卜,久久无言。
不必开口,裴令之已经能从她的反应里看出结果。很显然,另一条道路仍然不是很吉利。
如果换个人,可能根本不会相信这种胡闹般的占卜。
裴令之则不然。
他自己亦是罕见的聪明人,有时候所谓相信神佛预兆、占卜吉凶,无非是要以此来为自己心中的想法找一个借口或者说是出口。
与其说景昭是突然开始迷信占卜,倒不如说是她冥冥之中隐约生出了些不祥的预感,却又如浮光掠影,无法确定,所以才会以摓策定数的方式来佐证心中所思所想,犹疑不决。
裴令之沉思片刻,忽然从景昭手中拿过那些野草,折了数下,那些青绿的汁液渗出来,在雪白指尖沁润出淡淡碧色。
“枯骨死草,何知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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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话引自《论衡》,是说周武王伐纣时,占卜的结果大凶,姜太公当即推倒龟甲蓍草,说出了这句话——龟甲和蓍草本是死物,又如何能预测吉凶祸福?
说完这句话,裴令之看着景昭,平静说道:“我不信这些枯骨死草,只信你的判断。如果这两条路都不能走,我们就换一条,再不行就再换一条,反正天下之大,总能找到一条合适的路。”
景昭抬首,定定看着裴令之。
心头笼罩的阴影还是没有散去,她无法判断这种不祥预感究竟来自何处,也就无法判定怎样才能消除它,或是避开它。
她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坐船走。”
坐船,固然是一种交钱登船,然后等着抵达目的地的稳妥方式,再省心不过。然而对于景昭来说,坐船又是最不可控、最为危险的一种方式。
官道遇匪,尚能伺机逃离;深山逢盗,亦有山林可退。
大江浩浩荡荡,奔涌不休,若是船遇水匪,抑或风浪滔天,行至江心,船上的人又能往哪处逃去?
这似乎是一个极为不智的决定。
裴令之朱唇轻启,眉梢沉落,似欲劝阻。
然后他开口,平静说道:“那就走吧。”
“嗯?”
“去码头。”
“你不问我?”
裴令之想了想,问道:“现在你的预感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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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也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不过再坏也坏不过山前道路。”
“那就走吧。”裴令之平静说道,“我信你。”
于是他们无声脱离了苏惠与顾白两条路线中同时规划出的安全道路,自山前折返,来到码头前,随意挑拣一番,择中码头上一艘中等大小的客船,登船离去。
八月二十九日,各地忽传急报。
天降暴雨,玄阳山崩。
第96章 行路难(五)景昭昏沉的视野里,终于……
玄阳山崩,地动天倾,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雷落到了地上,巨石泥沙混着奔涌的暴雨淌出数里,直接淹没了山脚下数个村庄。
山崩持续一日一夜,直到次日清晨,连绵不绝的地动方才停歇。
远远望去,泥沙碎石与地面裂隙一并汇聚成蜿蜒长龙,从山脚下延伸至数里之外。放眼望去,细雨朦胧中,原本苍翠的山峰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影子。
玄阳山下两条官道,均为交通要道,车马难以计数,虽然因为暴雨行人略少,依然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死伤数字。
天地间唯余嚎啕。
那些残余的碎片血迹和着泥石洒出很远,官署差役不能也不会阻拦层层围拢的百姓,站在山下被冲毁大半的田地里,搜检是否还有幸存的活人。
一名灰衣窄袖的尼姑站在远处,看着眼前惨相,双手合十,默默念诵。
另一个声音不远不近地递到她耳边。
尼姑默然听完,口宣佛号,而后低声说道:“更似天灾,哪是人力可及?”
对方一时默然。
尼姑趺坐于地,也不嫌弃满地狼藉,道:“你回去复命,我再留一留。”
说罢,她闭目低头,低声念诵超度往生的经文。
伴随着低低诵经的声音,无尽的哭声越发响亮。
雨停之后,甚至还不到两个时辰,玄阳山崩的急报便送至了苏惠手中。
苏惠眼一低,神情不变,静静将密报折成一只三角,塞进袖口。
医官从房中走出来,看见苏惠的脸色,会错了意,宽慰道:“大人不必担忧,穆嫔娘娘伤在皮肉,不达经络,只需精心养护伤口,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并不要紧的。”
郑明夷闻声侧首。
日夜不曾合眼,郑明夷那张素白的面容上更多了几分疲态,举止间却无半分失仪,温声说道:“有劳医官拟方开药。”又转头吩咐侍从:“代臣入内探望储嫔,请储嫔安心休养,凡有需求,尽可以遣人前来。”
紧接着他转向苏惠,道:“已备下舱房侍从,储嫔娘娘如今安然无事,大人何不先养足精神,也请医官诊一诊脉,连日奔波、惊险迭起,还是应当珍重贵体。”
这一番话说的极得体。
郑明夷奉‘皇太女’之命,率人秘密离船,前去接应发出讯号的苏惠一众。
为了确保景昭成功脱身,不留痕迹,苏惠丝毫不抱半分侥幸心理,根本不去赌景昭与裴令之的存在痕迹是否清理干净,径直玩了一手引火烧身,把王氏的目标直接引到了穆嫔与积素身上。
——他倒不是自己贪生怕死,而是他自己的体态摆在那里,积素与裴令之好歹都是身量纤长的年轻郎君,苏惠自己则是活脱脱一个富家员外的模样,就算他愿意假冒,也不能指望王氏的手下都是瞎子。
不得不说,苏惠这一招虽说有些对不住穆嫔和积素,但确实好用。一路上,自从他下辣手无声无息弄死了几个探子,刀光剑影再无休止,直到郑明夷来援,才算彻底清除后患。
郑明夷日夜兼程来援,虽说算是奉命行事,苏惠仍然不能不领这个情,和声说道:“有劳郑学士关怀。”
郑明夷袖手,忽的掩面轻咳,而后问道:“不知殿下是否安好?”
这句话问的十分谨慎,毕竟一个弄不好便有窥视太女行踪的嫌疑。
苏惠神色平静:“殿下自然安好。”
看苏惠没有继续说的意思,郑明夷也就识趣地住了嘴。
他一向最会把握分寸,行事更是最为妥帖谨慎,不似谈照微百无禁忌,自然不会继续追问太女行踪,即使他也极为好奇皇太女身在何处。
苏惠一直面色平静,毫无异样。
直到离开旁人视野,苏惠立刻抽出袖中密报,再度仔细看了片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盯过去,慢慢坐下,脸色依旧毫无变化,手心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饶是内心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