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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全部醒了。

承侍女官急急赶来,道:“殿下有命,今日诸卿不必离宫,自去阁中安置。”

“太好了。”李盈风有气无力地谢恩,“嘶,我的脚踝怎么肿了?”

景含章说:“你往桌面上跳的时候扭到了吧,等会叫两个宫人扶你回去,再请医官看看,等等——”

她甩甩手:“我的手?”

郑明夷说:“你拍桌子干什么?”

鸡飞狗跳中,殿内属官登上小轿,前往东宫南侧的述章阁,那里是当年十八学士入东宫伴读时,专门为他们留宿东宫所布置的住所,至今还有人定时洒扫。

景昭揭开帘幕,被雪沫扑了满头满脸,剧烈呛咳数声,略带狼狈地放下帘子,嘱咐承书女官:“派人出去看看情况,宫里要是传我过去,一刻都不能耽搁,立刻通报。”

承书女官应声,躬身挑起帘子,接过一把伞,带人跑着往风雪里去了。

景昭又转头问裴令之:“葆肃阁那边住得还习惯吗?”

裴令之想了想,说:“葆肃阁很好,不过,没有想到京城的冬天这么冷。”

“是啊。”景昭无声叹道,“京城的冬天,一向很冷。你那边炭火、供给若是不足,只管派人来和承侍说。”

裴令之道:“一切都足够用。”

“那就好。”景昭说,“这场雪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皇宫与东宫的主子很少,一切供给绝对充足,不会再出现前朝那般低等宫妃活活冻死的惨剧。

夜里,明德殿的灯火早早熄了。

景昭躺在高床软枕间,半睡半醒,依稀听见殿外簌簌落雪声,始终未曾休止。

第二日一早,景昭睁开眼。

天色尚早,窗下却很明亮。她仔细辨认片刻,才发觉那是映着雪光。

景昭起身梳洗,宫人为她梳头时,女官来报,说穆嫔早上起来玩雪,不慎滑了一跤,扭到左脚脚踝,今日宫宴恐怕只能报病,无法出席了。

宫内大宴历来分外朝、内眷,皇帝没有妃嫔,东宫没有正妃,太后年初薨逝,礼王妃死了儿子不可能出席,至于其他的王妃郡主,血脉远了,哪个敢在内眷一席居首? w?a?n?g?址?f?a?B?u?页?ǐ???u???é?n??????②?⑤?﹒?c???м

唯有穆嫔。

景昭无言片刻,道:“传医官去给她看看,别落下毛病,看这雪没有要停的意思,今晚宫宴未必能如期举行,让她歇着。”

穆嫔可以歇着,裴令之可以歇着,东宫那些属官也可以歇着,景昭不行。

车驾已经备好,景昭乘车入宫,正逢皇帝召户部、工部尚书入宫共议暴雪事宜,坐下来旁听,这才知道昨夜京郊已经发生了几起风雪压垮房屋的案子,有司得了消息,天一亮就报进宫来了。

皇帝高居御座,景昭侍立一旁,下首京兆尹请求户部拨款、工部出人,共同加固房屋,工部转头找户部尚书要钱,户部尚书捂着钱袋子反复砍价。

如果不是皇帝威严太盛,景昭怀疑他们可能会当场打起来。

待得商讨完这个问题,日头已近正午。

殿门一开,风雪仍未休止。

老头们颤巍巍地由宫人们扶着出去,皇帝沉吟片刻,道:“传旨,宫宴延后。”

这样大的风雪,如果还坚持要百官及内眷入宫赴宴,路上就能摔死几个国之栋梁。

皇帝起身向殿后走去,景昭落后半步,静静跟着。

“你母亲今年的祭典,办的要比往年都大些。”皇帝缓声说道,“过些时日,你先去拜祭一趟,把今年的事告诉她。”

北方荆狄一族,从此尽数伏诛。

这当然是绝世的喜讯,足以令天下人为之开怀的大胜。

九泉之下,长乐公主的家仇国恨、毕生耻辱,也终于可以被鲜血洗清了。

景昭嗯了一声,说:“母亲泉下有知,想必会特别高兴。”

皇帝平淡地道:“所谓泉下有知,无非是活人拿来欺骗自己的谎言。”

景昭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道:“父皇一定要对自己这么狠吗?”

多年来,皇帝虽然没有表现出迷信佛道方术的一面,却也曾召过天下高僧大德入京,几百场祈福道场日夜不休,至今京城郊外那些古寺名观中仍有皇宫中人供奉的长明灯。

现在,皇帝却说他不信这些。

信也好,不信也罢,为死人做的事,终究没有办法证实真伪,更像是对活人的一种安慰。但这话不说出来,还可以自欺欺人;一说出来,总显得那般萧瑟。

皇帝道:“很多人喜欢通过美好幻想麻痹自己,从而忽略残酷的现实。这样很容易死,你不要学。”

景昭说:“有时候,适当给自己一点安慰,也是很有必要的。”

“皇帝不需要幻想,不需要安慰。坐的越高身边越空,总有一日会变成孤家寡人,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臣子都是居心叵测的奸佞,儿女都是磨刀霍霍的叛逆,一日尚存,疑心一日不能止息。”

“那我呢?父皇。”

皇帝道:“我并不想做皇帝,也就无谓做的好与不好,但你不同。”

景昭明白了他的意思,生出一点极淡的伤感。

皇帝道:“你那封修书的折子,我虽然批了,还是要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

景昭点点头:“是。”

皇帝道:“不改了?”

景昭想了想,认真道:“不改了。”

皇帝道:“改与不改,将来都还有时间决断。唯有一点,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不许当断不断,瞻前顾后。”

景昭应声:“儿臣明白。”

风雪扑面而来。

宫人们急急围拢,撑起一把又一把大伞,在雪地里架起一片风雪难侵的天地。

皇帝示意景昭向前,与他并肩,避免被身后溅起的雪沫沾湿衣摆。

“明日让他进宫来,我看一眼。”

景昭微愕。

皇帝道:“放心,如果他尚算过得去,我会下诏敲定此事。”

如果过不去呢?

那么明天或许就是裴令之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天。

景昭明白皇帝的意思。

却没有试图劝说。

她对父亲的眼光很有信心。

她对裴令之也很有信心。

而且,她说得越多,证明裴令之对她的影响就越大。

到那时,裴令之或许就非死不可了。

.

雪终究还是停了。

傍晚时分,裴令之应召来到明德殿。

景昭还没从宫里回来,被皇帝留下共进晚膳。此刻的明德殿里,只有承书、承侍二位女官。

女官向裴令之行礼,说道:“裴公子,这位是宫里的刘内官,圣上有旨,宫宴改到明日,开宴前您须得觐见圣上,刘内官将会教您面圣的礼仪。”

按理来说,北府那些入京的年轻人都已经由礼部派人教习过面圣、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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