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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工作压力小多了,睡得也早。”
这话倒并不算欺瞒,他在机构做前台接待,每天定点上下班,在沈恪搬进来之前,的确有很充足的睡眠时间。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沈恪晚上从没有回来过,家里安安静静,还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他却接二连三地睡不着。
“你之前工作时间太紧张了。”孟冉说,“我有个同学,现在也在学校工作,平常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都快跟社会脱节了。”
程沛随意点了点头,不欲就这个话题深聊。周围的食客变得多了起来,安静的餐馆压着一层低低的喧闹声。身后的餐桌上有人在抽烟,烟味儿飘了过来,钻进程沛鼻腔里,有些反胃。
服务员过去温声提醒,那人把烟掐了,味道还是许久未散。
“对了,有件事还没告诉你,”孟冉映在顶灯下的表情有些犹豫,她瞥了方修远一眼,说,“我跟修远要订婚了。”
程沛被烟熏过的喉咙有些干,他没立刻说话,用温和的、平静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女孩,从那双漂亮的、聪明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针对他的并不意外的试探。
他又转头去看方修远,方修远正在喝汤,把头埋得很低。
说起来,他倒并不责怪方修远会把那些其实已经并没有那么重要的、不堪回首的过往告知对方,这无可厚非,毕竟谈恋爱需要坦诚。
而同时孟冉又是一个十分讲义气且善良的人,她对方修远身边的朋友都关照有加,面对孤身一人,并且看上去又有点病恹恹和倒霉的程沛,自然也无法置之不理。
她从未对方修远的帮助行为表露过一丝不满,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顾虑。
程沛没点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了笑说:“恭喜。”
又问:“那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孟冉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或许会等到年后。
气氛变得缓和起来,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程沛以“好久没有一起聚过,感谢他们平时的关照”为由,买了单。
这顿饭结束在晚上八点半,方修远带孟冉去看电影,和程沛在门口分别。
上车的时候,孟冉透过车窗跟程沛再见,程沛站在路边,对他们露出笑容,说“路上小心”。
孟冉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开口,在起步后缓速提升的车速里,看着后视镜上单薄的人影变得越来越远。
而等到那抹身影消失后,她坐正了身体,无声吐出一口气,觉得程沛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还停留在记忆深处的那一点。
她简略地想起和程沛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去年的秋天,刚下过一场秋雨,地面潮湿,但日光很好。方修远将她带到病房门口,介绍里面的人说这是自己的老同学,母亲不久前刚刚过世,最近又生了病,情绪不是很好。
孟冉便隔着门玻璃看他。
当时的程沛一个人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手机,他的头发有段时间没理过了,看着有些长,半遮着细瘦的脖子,孤零零地望着窗外温凉的阳光和飘落的树叶。
由于没看到程沛的正脸,她便多瞧了一会儿,结果没多久,病房内隐隐传来了消息提示音,手机似乎在程沛手里震了震。
孟冉在公司上班,每天有数不清的消息进来,因此她并没有在意,但却瞥见了方修远莫名变得紧张的神情。
病房里,程沛慢吞吞地低头,反应很慢地翻开手机。她记得很清楚,当时手机只响了一下,但程沛却好像很难理解一样,盯着手机一动不动,有将近两分钟。
她当时感到怪异,又觉得心脏很空,满脑子都是很难去形容的一种感觉。
她觉得当时的程沛可能真的很伤感,但表现又十分平静,安静地坐在那里,脸色永远休整不过来的憔悴,不笑时看着没什么温度,像是一只被打碎过又粘合起来,满身裂隙,温厚而冰冷的瓷器。
程沛身体不适,打车回的家,但司机师傅车技一般,在仅有的十几分钟车程里,加重了他的晕眩和反胃。
他摸索着进了家门,客厅里关着灯,依然没有第二个人活动过的痕迹。他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劝自己就当沈恪从来没有来过,自己现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觉。
他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开灯,借着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光,疲惫地走到床边,从柜子深处摸出药瓶吞了粒药下去。
然后他躺到床上,蜷缩着身体,安静地等了半小时,等到楼下所有活动的声音都消失了,也没能成功合眼。
客厅里也一直安静着,没发出任何声音,程沛放空地听了一会儿,又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点焦躁。 w?a?n?g?阯?f?a?B?u?页?????ü???€?n???????????﹒???o??
于是他习惯性地去摸枕底,摸索了一阵,碰到了一截冷硬的木头。
第9章 你会留在北城吗(回忆)
自从沈恪住进来之后,程沛原本就不怎么样的睡眠遭到了重创,失眠的频率急剧增加,他开始变得焦虑,睡眠时间变短,情绪也忽好忽坏。而在这一连串的反应之下,忽然有一天,程沛发现,自己做梦的次数也久违地上升了。
他最常梦见的,是高中休学的那半个月里,母亲和继父之间频繁爆发的争吵,以及大四那年,他回到青城,因没有及时清理和沈恪的聊天记录,被母亲发现后,接踵而至的痛斥和责问。
清醒时因自我保护而屏蔽的记忆在梦里完全泄露。他半强迫半自愿地去回顾那些不堪的声音,梦里他始终是十七岁时的样子,抱着脑袋缩在角落,等周围安静了,又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他一抬头,便看到十九岁的沈恪在看着他笑。
大概是陈欣被他气到住院的那段时间,程沛被彻底绊住了脚。他没办法回到北城,没办法去见沈恪。他连沈恪的消息和电话都很少去回,每天守在陈欣身边,被一遍又一遍灌输从小到大母亲的辛勤付出,对他的远大期望,以及他本应走的人生正轨。
程沛听得有些麻木,不作任何回声,陈欣得不到任何回应,便又会陷入绝望的痛哭之中。
她经常在声泪俱下的时候痛斥程沛,骂他没有良心,骂他不走正道,骂他明明母亲这样辛苦地供他上学,他却执迷不悟,自甘堕落,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回报。
以及,她最常问程沛“喜欢男人有什么好”。
程沛始终记得这句话,陈欣问他“喜欢男人有什么好”,而不是“沈恪有什么好”,他甚至可笑地觉得陈欣可能连沈恪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她不在乎程沛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在乎沈恪姓甚名谁,单性别这一点,就足以她戳透程沛的脊梁骨。
住院的那段时间,偶尔陈欣情绪稳定,也会要求程沛讲述和沈恪相识的经过。
程沛从不隐瞒,事无巨细地告诉她。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