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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要说什么,转头却见一个人影大步走了过来。
吾掠提起手里的那桶水,倒了一半到女孩左边的水桶里,又将剩下一半倒进另一只桶。
肩上突然加重的力度,让女孩不由自主地弯了弯腰。
吾掠拎着空桶,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一脸呆若木鸡的中年女人道:“现在满了。”
说完,转身就走。
等人走出一段距离,中年女人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叫嚷道:“你干嘛往我家桶里倒东西啊,谁晓得有没有毒还是放了脏东西!”
听着身后叽里呱啦的嘈杂声,蒋宜周茫然地问:“她还在骂吗?”
“嗯。”吾掠不怎么在意,只剩一桶水,他索性把扁担和空桶留给蒋宜周拎着,自己单手提着剩下那桶水往回走。
蒋宜周咋舌:“两桶水而已,又不是神仙水,何必那么骂自家女儿呢,哎,是她女儿吧?”
吾掠顿了顿,才道:“是。”
一桶水的重量三十多斤,对成年男人来说一路提回家并不算难,但因为没有另一桶水来平衡,吾掠只能尽力拎高点,结实有力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像是要对抗心里不断下沉的情绪。
“她妈妈二嫁过来的,前几年生了个儿子。”
蒋宜周嘴巴微张,一脸无措:“这样啊。”
吾掠垂下视线,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比起真正继承了夫妻俩血脉的孩子,前面的小孩当然就不重要了。”
蒋宜周重重地呼出口气,很是唏嘘:“农村果然很重男轻女啊。”
意识到他根本什么都没听懂,吾掠眼底闪烁着一抹微妙,“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回到吾家,吾舅妈已经切好了冰镇的西瓜,招呼两人赶紧吃。
吃完后,吾掠和吾舅舅还有事要聊,蒋宜周嫌屋子里光线压抑,就走出了院子。
却见好一会儿不见踪影的吾水珍居然蹲在墙根下的阴影里,正捧着手机发消息,听到动静抬头,见是他,重重冷哼一声。
就在蒋宜周犹豫要不要退回去时,吾水珍收起手机,站起来,眼神不客气地瞪着他,道:“你爸居然还好意思让你来这儿,他这种没良心的人,但凡还有一丝人性,就应该永远躲得远远的,别出现在我哥面前。”
之前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这怼人居然还有返场的?
蒋宜周暗暗憋气,忍着。
吾水珍却还没说完:“他是这世上最没良心的男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管别人死活。看看我哥的名字,哪个当爹的会给儿子取这种名字?当时我爷和我爸还以为是热烈的烈。哪个有良心的爸会拿儿子泄愤?把我们乡下人耍着玩很有意思么?你要是打算耍着我哥玩,那你就打错了算盘,我们现在绝没有以前那么蠢了!”
这段话里透露的意思让蒋宜周大吃一惊。
他没想到,吾掠的名字居然是他爸取的。他爸那么一个温文尔雅、饱读诗书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可他还是给自己的大儿子取名“吾掠”,一个让看到听到的人都会投来异样目光的名字。
蒋宜周有些心虚,可还是不愿意相信,打定主意晚点一定要问问他爸。
他试图展现自己的无害:“我没有恶意,你不要对我这么忌惮提防,没必要。”
吾水珍才不相信他呢,正要继续批判,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大门边的吾掠,顿时噤了声。
吾掠朝她招招手,道:“水珍,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于是蒋宜周就眼睁睁看着吾掠把吾水珍带走了。
第21章
两人走到天井的水缸边,低声不知道说着什么。
蒋宜周叹了口气,望着被白花花日光晒得反光的水泥坪,在墙根下找了片阴影,也蹲了下来。
在他来之前,周勤勇只简单说,曾经和前妻有个儿子,留在乡下和孩子舅舅一起生活。因为当初离婚时就已经做好约定,所以他从来没管过这个儿子,让蒋宜周来到这里之后不要耍少爷脾气,多多忍耐和包容。
谁知道他只来了这么短暂的一段日子,就已经被刷新了认知。
原来,他爸当年和前妻之间还有这么深的羁绊吗?
他爸那么一个温和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爱恨情仇,才会让局面变成眼前这样?以及,他对吾掠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这二十多年来,他爸虽然偶有严肃,但总体对蒋宜周很是包容慈爱。吾掠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不该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和爱怜么?
蒋宜周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感觉背靠着墙的地方很凉,朝着太阳的这一面又很热,连带着思绪也备受煎熬。
等了十几分钟,吾掠才和吾水珍聊完,从宅子里走出来。
两人一起往停在墙角的自行车走时,蒋宜周轻声道:“你表妹很关心你。”
“我不需要。”
“啊?”
在蒋宜周震惊的目光中,吾掠眼神很淡:“她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打死蒋宜周也想不到吾掠会说出这么冷心冷情的话来,以至于他下意识站在了吾水珍那一边,道:“她为你抱不平,在她眼里很多苦和累你原本不必受,很多爱和关心原本都该属于你。”
吾掠的反应却十分平淡:“已经这样了,争辩改变不了什么。每个人的精力有限,她专注自己的生活就好。”
蒋宜周一时无言。
“你不用在意她的态度。”吾掠道,“这些跟你无关。”
“怎么跟我无关了?”蒋宜周搞不明白,“她讨厌我,肯定跟我有关嘛。”
“她讨厌的另有其人,归根结底跟你没关系。你有自己的生活,没必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蒋宜周被他绕晕了,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说服人的能力,于是决定回归原题:“无论如何,你表妹还是很在乎你的。”
“没必要。”
蒋宜周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在乎她就可以了。”吾掠坐上自行车,“上来吧。”
这话没头没尾,听起来好像是出自哥哥对妹妹的体谅,但蒋宜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站着没动,道:“人跟人之间互相关心是应该的,尤其是亲人之间,不要计较付出多少,真正有爱的亲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也不要因为怕受伤害就把所有人拒之门外。”
生平第一次炖鸡汤,虽然有点心虚,但他还是觉得要说。
吾掠回头,看着他,沉默了会儿,突然问:“你为什么要把蝌蚪放进小溪里?”
虽然很诧异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但蒋宜周还是如实回答:“因为那样能活啊。稻田里水越来越少,不把它们捞起放进小溪里,很快都会死翘翘的。”
吾掠平静地说道:“遇不到你是大概率事件,有的蝌蚪注定死掉,这是没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