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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明月啧了声,“又是那般家世,倘或来日果然中了进士,又可保童家几十年不倒……”
这些个名门望族,都是一代代人接力续命的,只要朝中一直有人,就可以一直骄傲,一直高高在上。
不过童老头儿做得远比她预料的更绝,连外界贺礼都拒。
算了,反正被拒的非独她一家,这也不算什么。
郑太太说了半日,终化作一声长叹,“还是读书好啊!”
行商作贾的,纵有万贯家财,对上仕人,终究低人一头。
明月笑道:“我听说令郎极聪慧的,保不齐赶明儿就抱回一个诰命来给姐姐,姐姐一家的福气且长久着呢!”
没人不爱听好话,郑太太的眉宇都舒展开来,口中仍谦逊道:“哎,他小孩子家家的,给我们惯坏了,只不将心思收一收,用在正道上……t”
她的眼中闪耀着期冀的光,顿了顿又道,“不过家里请来的几个先生都说他有天分哩!”
明月奉承道:“先生们都这样说了,还会有错儿么?姐姐只管等着享福吧!”
郑太太吐了口气,难得说句交心的话,“我们夫妻俩风里雨里这些年,不都是为了他么!我也不求享什么福,他自己奔个好前程,来日我们也能放心……”
创业容易守业难,没个功名在身上,来日他们夫妻二人驾鹤西去,只怕儿子守不住这份家业!
辞别郑太太时,已近黄昏。
难得是个大晴天,秋风送爽,晚霞漫天,明月便不坐船,只在岸上慢慢地走,顺带活动筋骨。
太阳下山,迎面吹来的风凉丝丝的,没了盛夏的潮湿闷热,甚是舒爽。
“许久没慢慢散步,没看过这样好的晚霞了。”走了几步,明月站定,仰头叹道。
红彤彤的鲜艳的霞光混着日落前最后几缕金光,轰轰烈烈自穹窿泼洒,将她半边身子都浇透了。
苏小郎和二碗抬头看时,但见赤金色霞光铺就半边天,烈烈似火烧,其间夹杂的若干云彩都被衬成红黑色,大片大片自绵延群山而来,颇具气吞山河之势。
“铛……铛……”古朴低沉的钟声自山间传来,似一位老者诉说着沧海桑田,惊起丛丛飞鸟,扑簌簌振翅往林间投去。
“江老板?”
并不算整齐的脚步声伴着熟悉的嗓音响起,来得正是带队巡逻的厢军小头目庞磬。
庞磬乃八品承局,手下管着百八十号兵,放在官场上不够看,但在本地,亦算一号地头蛇。【注】否则在达官显贵聚集之地巡逻这样的肥差,也轮不到他。
“庞承局,”明月笑吟吟行礼,“真是巧了。”
庞磬四十来岁年纪,为人爽朗又不失精明,当下哈哈一笑,“我日日在此地巡逻,江老板遇见我,不算巧;可我在这里遇见江老板,着实是巧。”
这就是猜着明月专门过来等他的。
明月并不否认,看看天色,“庞承局素来勤勉,离入夜还有些时候呢,可否借一步说话?”
庞磬也不含糊,冲副手抬抬下巴,示意他们自去,自己则跟明月上了一直在岸边跟着的画舫。
船上早备好了茶,明月亲自斟茶,将想请他的人帮忙护航的事情说了。
庞磬一口应下,冲明月抱了抱拳,“江老板客气了,这是好事,岂有不应之理?我先替兄弟们谢过了。”
他好歹还有个官职在身,每月有个俸禄进账,可手下的兵多是白身,只凭借那点打发叫花子似的酬劳,根本不够养家糊口,一个两个日子都紧巴巴的。
这位江老板素来大方,连饭一块管了,各人家里又能省一笔开销。一出一进,每天少说几十文钱,积少成多,一年也不算小数目了。
听说头个月只有两人,第二个月也只有六人时,庞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只怕兄弟们争着抢着要去。”
六人,哪里够分的!
明月笑道:“全赖大家伙儿不嫌弃罢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麻烦庞承局。”
庞磬正在心里划算那几个兄弟人品最好,日子最紧巴,听了这话便道:“但说无妨。”
明月道:“实不相瞒,我偶然认识了衙门里的一位书吏,他说有肥田可卖,可我确实不精于此道,就想找个有威望又可靠的本地人……您放心,辛苦您跟着走一趟,决不会亏待……”
“哎!”她的话还没说完,庞磬就板着脸抬手打断,“江老板这话就说岔了,你凡事想着我手下那帮弟兄,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举手之劳而已,说什么亏待不亏待!”
不等明月再开口,庞磬又带着几分不屑地说:“衙门里的书吏,哼,那起子人读了几页书便生出一腔坏水来,小心思多着呢,你自然有本事,岂不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却哪里晓得那诸多阴私手段!既如此,我便同你走一遭!”
庞磬的痛快令明月很安心。
接下来两天,她每天都会横跨西湖,去孤山食肆坐一坐,一边观察游人们的喜好,一边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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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童琪英始终没有来。
开食肆的老两口对她和童琪英印象深刻,私下想了许多,望过来的眼神中都隐隐带了怜悯。
多可怜的姑娘啊!
不过富家公子背信弃义实属寻常,唉!
那老婆婆心软,甚至主动送了她一碟豆干,怜爱道:“吃吧,吃吧,啊。”
明月:“……”
倒也没那么惨。
算了算了,越描越黑。
明月本人尚未如何,苏小郎先急了,“东家,他不会以后都不来了吧?”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忙改口道:“其实……”
怎料明月却点点头,“有可能。”
“啊?”苏小郎傻眼,结结巴巴道,“不是,东家,我乱讲的。”
“哦?”明月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可我是认真的。”
芭蕉树依旧,总是从树后转出来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未免显出几分寂寥。
苏小郎的嘴巴开合两下,不知该说什么。
“人是会变的。”明月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他和二碗,“就像你祖父曾经不同意你出门,如今你不也跟了我有几年?”
苏小郎皱巴脸,“那不一样!他之前分明……”
“你想说分明对我有情是不是?”明月微笑起来,“可情分这种东西,会凭空而生,亦会无端消散,没什么稀奇。”
曾经的童琪英真诚又温柔,可有几人能在品尝过权力的甘美之后无动于衷?
也许他已经开始觉得之前种种无知又可笑。
在外很少说话的二碗突然闷闷道:“我觉得童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嗯?”明月打趣道,“你对他很有信心嘛!”
二碗瓮声瓮气道:“东家不会看错人的。”
她不是相信童琪英,而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