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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轰!
胥狗贼居然要把他发配到叫花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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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前方就是络子街,臣就送您到这儿,保重。”沐言很快便隐在了人群中,剩下南宫僴一个,僵硬地立在街口。
一个时辰前,他被人剥去了身上的华服锦缎,换上了一身宫人出宫办事穿的粗布秋装,镶金的腰带没有了,带玉的发冠没有了,还被打了十板子。挨打的时候他一直抬着头,恨恨地盯着胥狗贼,甚至还口出恶言。狗贼没种,就是不敢杀他!
原先只是听沐言三言两语描述了一下络子街的情况,他觉得不过就是穷了点而已,也什么大不了。可是如今亲自立在这街口,看到里面的情况,南宫僴才觉得,他对贫穷的定义,对沐言描述的理解,貌似不太准确。
与其说络子街是一条街,不如说是中都一个远离繁华地带的区域,算是一个小小的城边村。房屋年久失修,朽木枯檐,有的墙壁甚至已经泥瓦坍塌,烂墙皮要掉不掉。有些屋子连窗纸都没有,门窗洞上挂着几条破布烂衫,路边堆着一些烂砖烂瓦烂框烂架,风一吹,细细一闻,空气当中似乎有一股难言的恶心气味,说不清是臭味还是腐味,总之,让人很不舒服。南宫僴受到了强烈的感官冲击,长这么大,他竟一直不知道中都居然有这样的地方。
破败得像一座小小的荒城。
由奢入简本就不易,更别说这种一朝之间从云端哐当一下掉入泥地的落差,南宫僴感觉自己胸口有点闷。
他双腿有点疼,挨了十板子,虽说没有伤筋动骨,但是伤了皮肉,走路动作大了肉疼。他还在愣神期间,从一间没有门的屋子里跑出一个小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左脚大拇指露在布鞋外面,大鼻涕流到嘴边,呼啦一舌头……
!!!
天哪,南宫僴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了一下,脑子一懵,要疯了。
世间竟有如此腌臜之地!
他腿软了一下,本能地转过身想要逃跑,结果没走两步前边摊位上就站起来几个平民装扮但五大三粗的人,这应该就是胥梓桑派来盯他梢的。那些人看他一副要走的样子,围住他。
“殿下,请不要为难属下们。”
嗬,为难,到底是谁为难谁!
他与对面几个人大打出手秒,附近卖东西的人怕被波及,赶紧收拾东西跑开,给他们腾地儿。盯梢的侍卫是沐言亲自挑选的,一个个功夫都不弱,虽说有陛下“若敢逃跑随便打”的口谕,但是他们也不敢真正下黑手,身为前太子还能在宫中活到现在,就算被罚到这种地方,难保有回去的一天,毕竟君心难测。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只要让他跑不出去就行,所以侍卫们大多是时候只防不攻。但南宫僴可不这么想,他下手极狠,恨不得一脚就踹翻一个。原本他的身手若是放在军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去年更是一对多群挑过身手排前的几位禁卫军,事后还被封为中都第一高手。不过那时候没有沐言这号人,他自然也就认为自己是中都最厉害的。可是自从中秋行刺失败以后他才知道,这世上有比禁卫军更厉害的人,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可以说,在武力方面,除了沐言,他谁都不屑。好比现在,他被五个人围攻也丝毫不怯,手上动作很快很利落,但腿上有点不舒服,不小心挨了一下,嘶……肉疼,好个胥狗贼,以这种方式削弱他的战斗力,卑鄙!
他打了一会儿,没想过以现在自己的情况要把这五个人打趴下,他只想逃跑。于是他将人撂翻在地上以后便往城中跑去。
屁股疼……
他转过一个街角,看到一辆马车,在车帘掀起来的瞬间又立马退回街角后面。
马车上下来的人,是太仓令葛良。
几年前,南宫僴出宫巡游,湖上赏玩,对面来了一艘船,船上小厮说自家主子看上了南宫僴船两边挂着的廊珠,希望能成全自家主人。南宫僴当然一口回绝。于是,对面下来几个人,晓之以理不成,便抬出身份威压,说那是太仓令的宠姬。南宫僴也抬出自己身份,亮出令牌,结果葛良立马屁滚尿流拉着一船人下跪认错。平时受宠的小妾嚣张跋扈惯了,没想到犯到了太岁头上,葛良担心官职不保,立马叫人打了讨要东西的小厮,还自扇耳光以示诚意。
虽说当时只是一面之缘,也过了这么久,但万一葛良还记得他呢?如今人人都知南宫皇室败落,若是被葛良认出来,怕是要风水轮流转了。南宫僴咬了咬牙往回走,他实在觉得恐惧,自己绝不能让任何可能的熟人看到。好在胥狗贼下放他这件事并没有公开来,只要他躲得好,脸面能保一分就保一分。
真没想到,以前他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的中都,如今与他而言却是这般洪水猛兽。
追他的那五个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身无分文。华服锦缎可以拿去当了换钱,镶金的腰带和带玉的发冠也是价值不菲,胥狗贼太狠了,一点后路都不给他留。午时了,他茫然地走着,因为生气早膳也没吃,还大动干戈了一场,如今饿得有些难受。
原本他的七皇姑和十一皇姑都是在都城的,狗贼一来,把他们两家全部弄到地方上去了。之前他有交好的王公子弟,但现在大家都知道他的处境,估计也没有谁敢收留他,而且难保那些人不会落井下石。退一万步,就算有人敢收留他,他也不愿意低下这个头去,再者,胥狗贼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惩罚别人。
放眼望去,中都之大,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殿下。”在他愣神的时候,盯梢的侍卫找到他了,“还请移驾络子街。”
嗬,他不去这些人还就不罢休了。
忍着肉疼,他脚上如坠了千斤铁石,步履沉重,走向他的新牢笼。
胥狗贼,这笔账,本宫迟早要讨回来!
络子街里面的房子很烂,根本不像是能够住人的,但他一边走一边打量屋里,人不多,几乎是老人和小孩,或躺在很脏很乱的床上,或坐在残破的凳子上,地上。家具?里面那些破烂要是能算家具的话,那他的寝宫简直就是蓬莱仙境!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他走着走着,听到里面的一栋房子里传出一阵小孩的笑声,银铃一般清脆,接着,他又看到了那个左脚大拇指露出来的孩子。还有一个小女孩,同样也脏兮兮的,小女孩要比小男孩大一点,看了南宫僴一眼就跑开了。
小男孩的那张脸,仔细一看,苍白病弱,年龄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看到面孔陌生的高大男子,孩子吓了一跳,发现那人正盯着自己看,更是一动不敢动。
“老……老爷……您有事吗?”对于络子街外面的人,他通通叫老爷。之所以会这么惊讶也是因为除了住在络子街的人,没有人愿意走进这里。
……糟心,要对一个孩子说出“有没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