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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上,把他用绳子绑住。何柏沉默着,他听了太多关于这里的恐怖,这里会在你的皮肉上烙下滚烫的铁板。他们会把人一下又一下摁进冰冷的水里。在边军士兵的身上涂着秘制的膏药,引来昆虫啃咬皮肉,让人清醒着承受痛苦。
所以他不说话,他用沉默来对抗死亡即将带来的疼痛。
"你不怕?"他面前站了个黑衣服的人,看不清脸。
"怕啊。"他轻声回答,"每天都有人在我身边睡着睡着就死了,怕的。"死亡来了他身边无数次,他早就做好下一个是他的准备。
北疆人用鞭子一鞭一鞭抽得他皮肉开花,比这冬日的寒梅更艳。折磨够了就把他扔回牢里,破烂的皮肉在杂草和灰尘里滚着,他忽然想起王舒意。于是去找自己藏在角落的荷包,荷包里小小的陶埙一只手就能握住。
这寒冷的天儿啊,雪花从漏风的房顶飘进来,寒意包裹着他。他缩成小小一团,在那个角落,把手里的东西紧贴胸口才能沉沉睡去。
等到深冬时,边军主力攻过了独狼峡,从赤沙一路往前。北疆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临走时放火烧了集中营。他们被关在牢里,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烧成一片。铁锁是滚烫的,空气是滚烫的,何柏渐渐呼吸不过来了,他倒在火海中,火舌吞噬着他的身形,在他的脸上撩拨。
舔出的血肉和白骨散发着诡异的肉香。
那场大火最后被天降大雨熄灭,边军在废墟里翻找遗体。发现了还有呼吸的何柏。
送到军医那里的时候,老军医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头对他们说,"这个人脸和身上烧成这样,我可不保证活下来啊。"
何柏每天都被灌下一碗又一碗的汤药,身上的伤口换了一层又一层的药泥。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伤都还没好。
老军医看着他说,"跟你一起进来的人伤都好了,你就是还不好。"
"我什么时候能好啊?"何柏的声音像一缕烟,轻飘飘的,能随时消散。
"春天吧,你可要熬到春天啊。"军医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何柏结痂的脸,"今年的冬天很长呢。"
被子底下,何柏的手僵硬的在身上摸来摸去,时不时碰到自己身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却不停。
老军医从桌子上拿了个东西,放到何柏的枕头旁边,"找这个?"
何柏的手摸上去,摸到熟悉的布料就牢牢攥紧。
"当时把你抬进来的时候,你手上就死死抓着这么个东西,差点都没能抠开。所以你这是个啥?"军医问他。
何柏闭着嘴不回答,最后合了眼睛。那荷包又贴在心口。
"若这春帷不揭,我想着你便足以熬过这无边无际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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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念
太阳的光辉比任何时候都慷慨的撒在房中。
王舒意躺在何柏身后,用皮肤贴着皮肤给何柏传递体温的冗余,指尖临摹着他身上的伤疤,画不尽他在战场和集中营受过的难。
"我说过的,我从来不觉得你的疤痕骇人,它是你的军功。"王舒意撑起半边身子,给何柏掖了掖毯子。
今天这铺张的光照得何柏的肩头雪白。
"我的事你不能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可以说。"何柏转头盯住王舒意,发丝凌乱的贴在脖子上,嘴唇动了,"我这辈子都只能是何柏。"
情绪藏在声音里,即使收得快还是被王舒意听到了,他出言安抚,"我知道,但你也要知道,我可舍不得你。"
"那你以后常来北境?"何柏翻了个身,浅浅的呼吸打在王舒意的胸膛,"这次事完了之后,我要回北境了。"
"这么急吗?"王舒意以为他时间还多,没想到这最后几步都走到了时间尾巴上。
"先不说这些,"何柏坐起来,"你昨天是怎么回事,被设计了?谁干的?"
昨天的事在宫里发生,究竟是谁在蓄意而为之。
"是我爹。"王舒意坦白,"昨天是我爹叫我去的那里。你见到了康王的女儿?"
何柏点头,脸上的神色严肃,"他们给你下了药,若我没赶过去,可能你今日就要敲锣打鼓娶康王的女儿了。"
见何柏表情变了,王舒意故意逗他,"吃醋了?"
"到如今能和你坦白讲,是有一点。"何柏红了脸,把面庞往胸口埋,想遮住,"在这之前觉得和你多呆一天都很幸运了。"
"我见你之前的模样不太喜欢我啊。"王舒意记得何柏最开始的冷冰冰,甚至算得上咄咄逼人的姿态。
何柏错愕,虽说自己有在极力规避和王舒意过多交集,但是也没有表现出不喜欢他吧,"你想多了,我对其他人都差不多是那样。"
两人在床上又躺了片刻,何柏推着王舒意起来,可怜将军被折腾得浑身无力。推人的力气和勾人一样。何柏嘴上在叨叨王舒意。
"何将军,您是在北境行军打仗的人,没想过怎么就被我轻易制住?"王舒意俯下身,头发落到何柏的锁骨上,嘴凑到他耳边,"如果你不愿意,我怎么摁得住你?"
是啊,如果他不是心甘情愿,谁能强迫他。说到底还是飞蛾扑火,甘之若饴。
京中的路上热闹,康王周子轩的队伍长长的,列着许多人。王舒意要过去的路被队伍拦断,他掀开帘子看外面,今日是康王离京。不知是不是被何柏的事吓得疑心病入骨,无端的觉得京中的风云未散。
马车重新驶动,停在王府门口。王舒意进了大堂,他爹端着一碗茶,一见王舒意就手上不稳,打翻了滚烫的茶水,茶叶粘在蜡黄的皮肤上看得王舒意直犯恶心。
他开门见山,"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竟敢设计我。"
"哎呀,你这孩子说什么仁不仁义不义的,好好跟你爹说话。"二姨娘站在旁边笑这张脸说软话。
这这话王舒意听了就觉得烦,像蜘蛛在他耳边织网,找地方的时候不长眼,他也不客气的开口,"二姨娘,我还叫你一声二姨娘是我觉得对你说狠话没用,这些事情也不是你的主意,但是你如果非要掺和进来,就别怪我连你一起收拾。"
"我说过,从我搬出去那天就已经和你们分了家。你们竟敢设计我给我下药,你们想干什么?"王舒意一字一句往狠了说,丝毫不在意座上的是他爹还是他二姨娘。
"这不是也想给你找个女儿家吗,你怎么把你爹说得如此不堪。"
"你本就如此不堪。"王舒意袖子一甩,掀起一阵风直中座上人的面门,"日后休要我再见着你,否则别怪我心狠。"说完抽了阿言的佩剑砍了一把椅子。
王舒意从前在这个家,在皇帝潜邸时的忍耐,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逃离这个地方。忍耐的时候不会太久。如今他成长了、强大了,这府中就没人能再来欺辱他。
为何要变强?因为不想再受苦,不想再忍气吞声。为了能保护自己爱的人,保护自己钟爱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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