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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冠,面容严肃的梁国礼官从队列中趋步而出。

他行至御驾之前,先是躬身一拜,而后直起身,声音洪亮,“臣请陛下准行大驾之仪。”

刘协轻点了一下头,示意身旁的老內侍。

老内侍会意,扬声道:“准。”

得到允诺,礼官再拜,随即转身,面向早已准备就绪的乐队,高声喝令:“奏雅乐!迎圣驾!”

一声令下,立于阵前的一名赤膊乐手,手持长槌,卯足了劲,抡圆了胳膊,奋力敲响了悬于巨大木架上的一面铜鼓。

“咚——”

浑厚的鼓声如平地起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天地间,只剩下这雄浑的鼓声在反复回荡。

緊接着,位于鼓侧的乐师动了,钟磬齐鸣。十六枚一组的编钟,其音浑厚古朴,延绵不绝。编磬之声则清越悠扬,空灵高远,如金石相击,为这庄严的乐章添上了一抹亮色。

乐声交织,庄严肃穆,一首古老而肃穆的雅乐涤荡在睢阳城的上空。

待一曲奏罢,礼官高声唱道:“礼成!请陛下移驾九华车,巡幸城中!”

话音刚落,乐声再起,鼓点变得密集,节奏比方才更为激昂。

在乐声中,一架更为宽大华丽的六马之车被八名健壮的力士牵引上前。那六匹骏马皆是毛色纯黑的良驹,身上佩戴着青铜铸就的鞍具,车身以坚实的木料打造,以青铜为饰,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与龙兽,车轮硕大,轴头发着青光:正是藩国能为天子准备的最高规格的华车。

老内侍躬下身,先探出脚试了试脚凳的稳固,然后才转身,小心翼翼搀扶着刘协走下马车。刘协踩着木凳,一步一步,沉稳地登上华车。

当他在车内正坐,仪仗队再次缓缓开动。在万众瞩目之下,这支代表着大汉天威的队伍,沿着宽阔的街道,向着巨城深处的梁王宫行进。

王宫内

,宴席早已备下。

殿内灯火通明,天子居于主座。

席上没有繁复的歌舞,菜肴非山珍海味,只是一盘盘切好的烤肉与炖肉,盛在陶制的食器里,分量十足,旁边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肉食的香气与米饭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对刚刚才见识过赤地千里的天子而言,已是最大的奢华。

同在主席的,除了梁王刘弥,还有陈王刘宠。

这些年来,通过兜售投石车,军备往来,梁国与陈国睦邻友好,时常走动。天子入梁,谢乔特意请来了同为宗室的刘宠,以安天子之心。

席间一时有些沉闷。

天子不发话,无人敢动箸,满座文武,便只能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刘协端坐着,面前的陶碗里,白米饭堆得冒了尖,肉块也切得齐整,可他只是看着,没有动作。

良久,还是梁王刘弥先开了口,他举起面前的酒爵,对着刘协遥遥一敬,声音温和:“陛下,请用膳。梁国无甚珍馐,唯有这些粗食,尚能果腹。”

刘协迟缓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肉。

肉质紧实,带着炭火的焦香,是他许久未曾尝过的味道。他咀嚼着,又扒了一口白米饭,满口朴素的谷物香气。

一滴泪,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

紧接着,便是第二滴,第三滴……他拼命忍着,可瘦削的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刘弥看着天子脸上细微的变化,輕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沉痛:“董卓乱政,致使京畿残破,陛下在京中定是受苦了。”

刘协的哭声渐渐止住,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刘弥,又看了看刘宠。

这两位宗室皇叔,一个温厚,一个豪爽,眼中没有算计,没有敬畏,只有长辈对晚辈最纯粹的痛惜与关怀。

谢乔并未入主座,只在侧席坐,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掌控全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殿中气氛稍缓。

谢乔抬眼,向刘备的方向极轻微地一颔首。

正在用饭的刘备立刻会意。他将手中的木箸轻轻搁在箸枕上,取过一旁的布巾擦拭了嘴角,而后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皱的衣冠,起身离席。他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地走到大殿中央,在离御驾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双臂交叠于胸前,躬身行了一个深揖。

谢乔开口,替他介绍:“陛下,此人名刘备,字玄德,乃是相府长史。”

刘协抬起头。此人看着三十余岁,面容温和,双耳垂肩,双臂过膝,一双眼睛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百折不挠的坚韧。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谢乔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若论起辈分,他也是陛下的皇叔。”

话音刚落,刘备随即俯身下拜,额头触地,声音恭敬而沉着:“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刘备,参见陛下。”

闻言,刘协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他下意识地朝刘弥与刘宠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位皇叔温厚的目光让他找到了些许依靠,仿佛在这陌生的宫殿里,又多了一位可以信赖的亲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也亲近了许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原来是皇叔,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这一声皇叔,清亮干脆,便是金口玉言,当着梁、陈二王与满座官吏的面,彻底坐实了刘备宗室的身份。

刘备应声而起,却未归席,依旧垂手立于殿中,朗声道:“陛下容禀。今海内分崩,天下纷乱,此非有为之明君不能匡正。然,欲为明君,必以圣人为师,盖因唯有圣贤之学,方藏经世济民之道。”

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刘协颇为认同,“皇叔言之有理,朕旧闻梁地圣人,能解世间万疑,朕入梁……”

说着,刘协下意识看了一眼谢乔,补充:“正为拜圣人为师,求治国安邦之法。”

刘备继续说道:“然陛下有所不知,圣人不求闻达于诸侯,其行踪缥缈亦非常人可知。或隐于市井,或耕于南亩,或垂钓于碧溪,或在草堂,或在云天。其踪迹如云中之鹤,非有至诚之心,不可得见。”

刘协本质上是个孩子,尚是少年心性,听见这玄之又玄的说法,双眼瞪得溜圆,惊愕不已。

“不知陛下,可愿不辞辛劳,求见圣人?”刘备问道,声音中带着试探。

刘协莫名想起先前看到的那片焦土废墟,想起那只被熏黑的小木马,声音不大,却坚定不移:“若能治世,朕,愿意。”

就在这时,清脆的掌声在大殿中响起,不疾不徐,只有两下,声音来自侧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司马谢乔已从席间站起。

她对着小天子,深深一揖,“陛下仁心,为国为民,志存高远,臣,为天下贺!”

这一拜,便将此事定了性。这不是少年天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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