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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之公有话嘱托于你吗?”
拓跋焘想了想,道:“他嘱托我转告您,信且当面拆阅。”
主人闻言,倒也不惺惺作态,取过信件当即拆封,一目十行地阅读了起来,看着看着,他脸上浮现出惊异之色,忽然抬头看了拓跋焘一眼。
拓跋焘正喝着茶,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主人的注意力却也很快回到了信件上,不过半晌,他放下了信,目光沉沉地看向拓跋焘。
“小友原是北朝之人?”他问道。
拓跋焘虽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这么问,但考虑到毛修之知道他的来历,虽不明白为什么要告诉眼前之人,但既然毛修之说了,他还是答道:“不错,我是魏郡邺县人。”
“你的父母亲人都不在了?”
拓跋焘笑了笑,道:“是。”
主人不再说话了。他低头看着那封信,再一次认真看过上面的字句,才长叹了一口气。
他名叫郭希林,家住在荆州武昌郡,原是一介白身——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才能,而是他虽学富五车,却不愿出仕。
隆安三年,桓玄夺取荆州,毛修之就任于桓玄麾下,彼时郭希林十二岁,随父祖居于江陵,在次年结识了年长他十二岁的毛修之,两人在老妪的茶摊前相遇,偶然说上了话,郭希林谈吐不俗,便引起了毛修之的注意,在那之后,两人的联系愈发频繁,毛修之胸怀大志,郭希林冲淡随和,两人一刚一柔,竟相处得颇为不错。
在那之后,毛修之转战南北,投靠了不同的主君,郭希林也回到了武昌郡,但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毛修之也知道了郭希林家中窘境。
他有一子名叫郭蒙,体弱多病,乃是妻室所出,但他妻子却因生产伤了身体,不能再生,他与妻子感情甚好,尽管妻子给他纳了妾,他却不愿生异腹子,最为忧愁之事,就是若他百年,他身后留下的家产书籍,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该如何保住。
他担忧在他身后,这个孩子无力支撑家业,导致家产被人巧取豪夺,就此失去安身立命之所。
郭希林一直想找一个身强体壮的孩子,收养为义子,好撑住门楣,照拂长子,不让他家有绝户之祸。
如今毛修之将这样一个孩子送到了他的面前。
郭希林沉吟片刻,问道:“你今年十岁?”
拓跋焘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郭希林又问:“你孤身一人,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拓跋焘眯起眼睛看着郭希林,片刻后笑出了声,“打算……倒也不算有,只是想四处走走看看,找些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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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猜到了郭希林有话要说。
郭希林此刻却是有些犹豫。眼前这个孩子,能够独自来到此处,若非运气极好,便是有大本事,他能信守承诺抵达,说明他有毅力也有恒心,并不向他索取报酬,说明他并非贪得无厌之人。他看起来似乎从不曾为生计发过愁,这一点其实是郭希林心中最满意的——他似乎有种随遇而安的气质。
但他要做出的这个决定,可是收养眼前这个孩子,实在不能太过轻忽。
想了想,他并没有说出毛修之信中提到的事,反而收起了信,平和地笑了笑,道:“小友独自来此,可看过了江陵城?”
“也算看过了吧。”拓跋焘笑道。
“劳你送一趟信,刚好我也无事可做,你若愿意,我带你转一转这江陵城,如何?”
拓跋焘想了想,虽不知道郭希林想同他说什么,但送上门的向导,他可也不会放过,于是颔首道:“劳烦郎君了。”
郭希林微微一笑,“你称我郭先生即可。”
“唯。”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出场,这是我在隐逸传里特地找的(
bili: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616:你不想走也得走
第五章
三月的江陵城春浓日暖,车马滴滴答答地在道路上来回,踏青的人们络绎不绝地离开城池,田野里插晚稻秧苗的农夫仍在辛勤劳作着。
拓跋焘和郭希林跟着人流,也走出了城。
他们是从东门离开的,自那里向南,会走到关羽所筑的故城,一路上,郭希林引经据典,向拓跋焘讲述荆州城的来历,他其实口才并不算好,但学识丰厚,拓跋焘也听得津津有味。
“为了东抗孙吴,北对曹魏,关云长所筑之城更加临近大江,兵事用途也更加明显,你看彼处,两城相接,彼此之间呈犄角勾连,当是据险以守。”
拓跋焘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如今江陵城的城东南处刚好与拥有圆形夯窝的故城相连,其上巡逻的兵士甲戈分明,在故城的东边,遥遥地能看见杨水与大江之间相连的水道上船只频繁来往,他没有去注意城防,看着那些船只,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水道平日里这样繁忙吗?”
郭希林微笑道:“江陵上扼巴蜀,下会江湖,也是云梦泽的起点,蜀中物产出蜀,荆襄鱼米东输,无不途经此地,因此商贾交会也是寻常之事。”
拓跋焘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笑了,“郭先生博学多才,知道得可比我多了好多。”
郭希林只是笑,笑过之后问他,“你很想学习吗?”
拓跋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暂时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我母亲刚过世不久,我只是想着,要怀念她一段时间,再去考虑我自己的事。”
郭希林暗自点头,而后道:“父母之丧,非丧事不言,你虽是胡人相,却有古君子之风。”
拓跋焘有些惊讶,这实在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评价他,不过他也不抗拒这样的评价,只是道:“我不在乎古君子是如何做的,这是我该做的。”
“今虽不同心,其仁义犹存焉,你做的是对的。”郭希林笑道。
拓跋焘其实并不在乎自己在郭希林口中是对是错,他的目光从故城掠过,一眼扫见了瓮城,却也不提要进去,视线反而落在了插秧苗的农人身上。上辈子他格外关注农事,但却实在不擅长此事,实际上,他并不是没有看过农人劳作,可是当外出巡游时,他总是在打仗,那时脑子总是清醒又冷酷,踩踏秧苗之事对他而言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仔细想来,这种情况下他的国家农事不兴,本就是理所应当。
郭希林却不知他想了这么多,见他看着农人,便道:“你平日也种田吗?”
拓跋焘犹豫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我平日里更多的是帮人牧牛羊。”
郭希林道:“我家中也有些田地,寻常我也要伺弄,不过多是种菜,比较轻松。”
“种稻的农人辛苦,这种事我也是知道的。”拓跋焘平静地道。
郭希林转头看他,这少年人眸光清澈,容色淡然,但目光又的确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