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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官吏如常上值，平城之中，并没有什么大事。

但西宫中的云母殿却并不平静。

“出去！都给朕出去！”高亢而暴躁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两名朝臣狼狈地自殿中匆匆离开，仓皇逃到了离殿门十丈的地方，才互相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惶恐。

器物砸落地面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小宦官尖锐的嘶叫声，嘶叫声落下，渐渐归于沉寂，他们看见一具尸体被从殿中抬出来了。

自虎牢关归来之后，至尊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并不是说他往日就不暴躁，而是这暴躁竟然变本加厉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们不敢再多想，转头匆匆地离开了。

殿中，尚且年轻的皇帝重重地喘着粗气，双目圆瞪，眼中泛着一道道血丝。他张着嘴，就像一头凶兽一样吐出腥膻的喘息，他左右环视，见没人再敢有所动弹，扔下了手中染血的刀，叫道：“呈散上来！”

沉默良久，一名小宦官战战兢兢地上前，道：“回陛下，如今正缺了一味朱砂，正教医博士调配……”

“瘸？你说谁瘸了？！”皇帝的声音骤然尖锐了起来。

他提起了刀，飞快向那小宦官走去，步履之间，竟看得出他的一条腿是跛着的。

他一刀刺入小宦官的心脏，定格住了那惊恐又绝望的表情，随即抽刀，再次喘息了起来。

又一具尸体被抬出去了。

这时皇帝想起了什么，“和疋呢？兰延呢？朕要问他们拓跋曜及其诸子如何竟还没被杀！”

宦官无声无息地出去，片刻后，缩手缩脚站在远方的两名朝臣又被叫了回来。

“陛下……”他们行礼。

皇帝冷笑道：“为何还不执行，还不去抓捕叛党拓跋曜？”

两名朝臣惊恐地对视了一眼，如今还怎么去追捕河南王？中领军将军娥清看到拓跋绍如今的情况，直接装病，而没有宫卫，拓跋绍怎么支使得动其他人？

虎牢关一战，皇帝摔下了马，虽然及时得到了诊治，却还是落下了跛足的毛病，这让皇帝本就敏感的神经雪上加霜，他开始大肆屠戮宗室，到了现在，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了。

如今只要话语中提起一个“瘸”字，哪怕是同音，皇帝都会暴起杀人，哪怕是朝臣也不例外，以至于没有人敢入宫觐见皇帝。

兰延和和疋互相对视了一眼，俯下身低声道：“逆贼曜已逃出平城，阳平王正在派人追捕。”

“拓跋熙？”皇帝眯起了眼睛。

拓跋熙正是他最大的一个弟弟，事实上，比起拓跋曜，他更想杀的人是拓跋熙——这段时间，他一次都没有来觐见过他，外面传闻，他与八部大人日夜聚会。

但他的势力太强大了，皇帝就像一头敏锐的野兽，立刻嗅到了危险。他必须要翦除拓跋熙的羽翼，才好对付他。

和疋小声道：“阳平王说，逆贼曜带领千人逃出平城，他们虽派兵追之，但宫卫不动，还是有心无力……”

皇帝的声音立刻尖利了起来，“他在找借口！这拓跋熙找借口！一定是他……是他找人扮演父亲来伤我，是他放走了拓跋曜！”

兰延和和疋见势不妙，立刻缩着身子往外走，皇帝的脸色不正常地红，怒目圆睁，眼看着又是要疯魔起来了。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时时念着是他父亲要杀他，但皇帝近来癔症愈发严重，混乱之下说出这种话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父亲！父亲！……不，叫婆罗门法师来！朕不相信！”

凄厉的嘶吼声中，云母殿中又是一番混乱，宦侍们争相逃出，借口去寻婆罗门法师，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霉头。

兰延和和疋则逃出了西宫，待出了宫门，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心有余悸。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他们结伴往前行走，走着走着，却发现了不对。四周太安静了，几乎没有人。

远处传来了阵阵雷鸣声，对于这种声音，身为鲜卑人，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这是马蹄的声音，是大军过境了！

两人一时间大骇，心想拓跋绍倒也不必就此追捕他们吧？

但很快，他们听清了，这声音是从城外到城内的。

远处，一排黑点现出了骑兵模样，几名身披重甲的人带着一大队人马，向他们冲了过来。

兰延和和疋知道自己躲不掉了，但定睛一看，那为首的人竟然是阳平王拓跋熙。在他的身边，竟然围绕着八部大人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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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定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马上的拓跋熙也看到了两人，他唿哨一声，下令减速就停，他则策马来到兰延和和疋面前，问道：“两位在此是做什么的？”

兰延不敢轻忽，拓跋熙这番打扮，他隐约有种不好的猜测，垂手答道：“刚刚觐见完毕，正要归家。”

拓跋熙笑了，他没有下马，俯视着两人问道：“主上怎么样了？”

“正……正在发怒……”兰延的声音变小了。

拓跋熙点了点头，道：“这是好事，只是我暂且不能放二位离开了，且随我一起行军可好？”

兰延心中大骇，咬了咬牙，问道：“阳平王这是要——”

拓跋熙镇定道：“随后你们就知道了。”

兰延和和疋被他身后的军士们半推半搡，拥上了两匹空马，被冷风一吹，两人都有些凄然，拓跋熙去干什么，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了，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卷进了上层的乱子里呢？

到了这地步，不从也得从了，两人干脆咬了咬牙，策马上前，对拓跋熙道：“殿下，我等可为带路。”

拓跋熙笑了，道：“二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接下来的道路，我也熟悉，就不劳烦了。”

兰延和和疋心中都是一跳，拓跋熙没有明说，但他的目的地已是昭然若揭。

他带着这大军，是去找皇帝的。

果然，接下来拓跋熙下令前进，队伍距离宫城越来越近，走到了止车门，拓跋熙竟根本不曾让队伍停下来，几名军士上前缚住了守卫，大队人马竟堂而皇之冲进了止车门。

拓跋熙高声喊了起来：“诛灭逆贼拓跋绍！为我父昭雪！”

身后的军士纷纷高喊：“诛灭逆贼！诛灭逆贼！”

路上的巡防听到这呼声，纷纷上前来纠缠，拓跋熙周围的八部大人却一一带队离开，去平定这些反抗。

兰延和和疋早就吓得身子都软了，但他们不得不随着队伍，再次冲到了云母殿附近。

这个时候，里面传来的是婆罗门法师念咒时的乐声。

“父亲还在吗？”其中夹杂着皇帝沙哑的问话声。

拓跋熙冷笑了一声，令军士上前踢开殿门，他就这样带甲带刀下马，在一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