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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若有选择,当会选择回去。”谢弘微却道。
刘义康听到这里,当即总结道:“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司州是边境,战乱不休,是一损,它是中原故地,许多人的原籍,又是一益,弘微以为给二分增益即可,弘仁则认为要给五分或强行迁户?”
两人俱都颔首,在这时,久不曾说话的卢玄却忽然笑了起来,“这样的话,下官倒以为谢侍中所言可取,只要政令扶持给足。”
“政令扶持?”刘义康好奇地道。
卢玄道:“我们可以给迁徙之民一笔安置费,负担他们一路上的食宿,再在当地给他们发种子,免费租借耕牛,我听说郭将军俘获了对方七千头牛,不正好用于此处吗?这样用惠政吸引小民,贫苦人家应当会有想要前往的,而只增益二分,也不忧田之不足。”
刘义康讶然睁大了眼睛,忽而击掌道:“善,如此一来我等的支出便是一次性的,不必将重要的田地全部分完,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凑出这样一笔费用,也就足够了。”
刘湛也是一怔,先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听到刘义康同意了,他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这样也可。”
议至此处,事情也大致出了个眉目,江奥又补充道:“既然如此,是不是该配套减一两年税?”
这个刘义康倒是和刘湛讨论过,刘湛当即开口道:“减免两年租赋即可。”
江奥颔首,也不再说什么了。
刘义康素来过目不忘,他口齿清晰地复述了一遍议政的结果,末了问道:“诸君可还有补益?”
谢元迟疑道:“那计口授田之法——”
刘义康笑道:“又丁牛一头授田三十亩,增益二分,及课则授田,老免及身没则还田,还田授田,皆以正月为准,无桑之乡,则给麻田。”
听到这明显是有所准备的回答,谢元也默不作声了——这提案既然能通过,显然是背后有着刘义隆的影子,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反驳显然没有太大的意义。
于是在七月十五的大朝之上,这件事情被隆重地宣布了。
天子对于河南地的政令就此下达。随着“诸男夫十五以上,授露田五十亩,妇人二十五亩”的话语传遍朝堂,整个朝中陷入了一派寂静。
很快,眼神交互之中,侍中孔山士率先站了出来,“敢问陛下,为何要禁土地买卖?”
听到有人质问,刘义隆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刘湛,后者根本不用他指使,立刻站了出来,道:“土地买卖不禁绝,富户大族不断聚敛民田,致贫者无立锥之地,税赋难收,蔚然成风,如何不能禁断土地买卖?”
孔山士昂声道:“自古以来,除井田以外无此先例,新朝复立井田,家国摧崩,如此要策,为何要如此儿戏?!”
刘湛的脸扭曲了一瞬间,道:“儿戏?!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以利相倾,千里游敖,冠盖相望,乘坚策肥,履丝曳缟,此商人所以兼并农人,农人所以流亡者也!两汉以来兼并之害屡见史书,如今一有抑兼并之策,你便说是儿戏,难道在你心中,任用此儿戏的陛下也是儿戏吗?”
“我可没这样说过!”孔山士傲然道,“刘侍中,你莫要口不择言了,是你先这么说的,要攻讦陛下,那也是你!”
刘湛冷笑道:“我看倒是你先把新朝比作本朝更难看。”
孔山士顿时一噎,露出了恼羞成怒之色,“刘弘仁,你血口喷人!”
“难道你自己提的新朝,你自己不认吗?”刘湛毫不犹豫地回嘴。
孔山士并没有来得及回话,荀伯子就此出列,对着刘义隆一拱手,转而看向了刘湛。
“刘侍中,你说此策抑兼并,但井田之法,泥古不化,不可取,这法子不能买卖也让能者不能多耕,民众耕种的积极性不高,又该如何改变?”
刘湛道:“此法不同于井田,纵是将要回收之田,没有回收,也属于私田,还田后再分配,也可以抑兼并,让民有寄生之禄,如何不行?”
荀伯子冷笑了一声,道:“若遇灾年,庶民的日子过不下去,只有卖田为生,你禁了买卖之事,他们又要如何为生?你这是在断他们的活路!”
刘湛脸色涨红了,他高声道:“若遇灾年,朝廷有赈济之法,有常平仓保旱涝,领了赈济钱粮,等到熬过灾年,只要有地,就还能赖以为生,若是没了地,以后就再也无法生存了!”
荀伯子皱眉道:“农人还可为佃客,大户得利,佃农也得利,如何不能为生?是人重要,还是地重要?!”
刘湛组织起语言,准备下一轮反驳,忽然之间,最上首的地方,刘义隆的声音却响起了。
“朕听刘卿刚刚说,商人兼并农人,说得很好,荀卿说大户雇佣佃农,双方各有所取,自然都是好事。但是,朕有个问题想问诸卿。”
刘湛顿了顿,对刘义隆一拱手道:“陛下请说。”
“大户之中,多的是不纳税的士人,士人不纳税,只吸纳佃农,缴税的农户便会减少,一次小灾之年,就能让一成的农人贱卖田地,一次大灾之年,就能让四成的农户贱卖田地,来年国家的税收,便会减少一到四成,少了的这些收入,总要削减填补,削减百官俸禄,你们会说无以为生,削减仪宪、驿站、祭祀,你们会说有失国体,占支出比重最大的,便是军费,若是裁了军,军人无以为生,起兵造反,又或北人南下,军队粮饷不够,无法抵御了,又该如何?”
他的语调平和,并没有说什么激烈的话,但每一项数据都是前些时日的灾年和财政出入总结出来的,其来有自,总结出来的结论却异常令人惊恐,朝中一时根本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刘式之出面拱手道:“陛下,您这个设想,实是过于夸张,只是削减一二……”
“只是削减一二。”刘义隆淡淡笑了,“只要不住土断,就能维持住平衡,是吗?可是卿有没有觉得不对,那些本该增加的税收到哪里去了呢?”
刘式之愣住,一时间答不出来。
“北魏有控弦之士数十万,胡夏有马兵十余万,我们的军力却在不住削减,一逢灾祸,国家便处在崩溃和危亡的边缘,在这个时候,那些本该成为国家底气的税收,去哪里了,卿可以告诉朕吗?”
一滴冷汗从刘式之的额间滑了下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义隆却悠悠地笑了,“等到真的败亡之日,朕也不惧一死,但诸卿又该如何继续你们岁月静好的田园牧歌?你们的坞堡可有清河崔氏、赵郡李氏稳固?”
荀伯子大惊道:“陛下,何至于此?!我等才大胜过——”
“你觉得朕危言耸听?既然如此,朕可着你去看一看这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