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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氏的眼泪就和断线的珠子一样,不住滚落,郭蒙跟在拓跋焘身后出了居室,眼见这情况,不由得无奈地道:“好了,阿母,佛狸回来是好事,就不要哭了。”
“对……对,阿母,我此次回来,要在武昌住两年多,你且不要难过。”
程氏擦了擦眼泪,握着拓跋焘的手忧心地道:“可会耽搁你的大事?你去职了,那朝政——”
拓跋焘耐心道:“阿母且放心,那些尽管交给旁人愁去,我这般人才,复职之时哪愁至尊不会用我?”
程氏怔了怔,这才破涕为笑,道:“好,佛狸回来了,我给你做……啊,咱们要守孝,且,且不能食肉……”她呓语般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才惶然抬头看向拓跋焘,“佛狸不介意吧?”
拓跋焘无奈道:“阿母,我能介意什么呢,我为人子女,要先符合孝道,才算是个人,这是我为阿父仅所能做的了。况且阿母不管做什么吃,儿都喜欢。”
程氏眼里的泪又止不住了。
“对,你父亲……你父亲他……他一直念着你……”
拓跋焘有些头大,求助般地看向郭蒙,郭蒙上前搀住了程氏,道:“好了,母亲,再哭下去,阿衡和摇光也要一起哭起来了。”
程氏忙看向院子中站着的两个孩子,他们见到大人这般情状,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程氏连忙擦去了眼泪,道:“好,好,我不哭了,佛狸回来是好事。”
她又忙忙叨叨地要去厨下先做一些桂花糕出来,拓跋焘想让她回去休息,却被郭蒙按住了,待程氏离开后,他才道:“让她做一些事吧,若是不做事,她便整日胡思乱想。”
拓跋焘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低声道:“往后我陪着阿母,断不教她再难过了。”
郭蒙笑道:“你有此心,就是好事,对了,明日你随我去父亲的墓前,给他上一炷香吧。”
拓跋焘点头道:“这是我该做的。”
“你也知道,之后家中也再没有什么别的事,父亲走前,一直在惦记你的学业,他担心你读书少,在那些士人那里吃亏,要我敦促你读书。”
拓跋焘想了想,道:“我知道,这些时日,我便沉下心来读书练武,也教一教阿衡和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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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蒙失笑道:“他们两个不教也罢。”
“总归是答应了他们的……”
?
到了第二日,郭蒙和拓跋焘带上了香烛纸马,拓跋焘换上了斩衰之服,跟着郭蒙一起去了城外郭氏的墓地。
在这里埋葬的,除了郭希林之外,还有他从曾祖时起的先辈,这些墓碑拓跋焘在十二三岁随着父亲扫墓的时候也曾来见过,郭氏的另外几房则是郭氏曾祖的两位兄弟的后人,相隔很远,却又因为宗族观念的原因,需要互相来往。
转眼间,时光已经过去了十八年。
拓跋焘来到郭希林的墓碑前,先烧了香烛纸马,又将供奉的祭品放上去,在墓前拜了四拜。
郭蒙看了看他,道:“你可有什么话要对父亲说的?”
拓跋焘想了想,低声道:“劳阿兄暂避,有些事不方便让人得知。”
郭蒙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也有自己的秘密了。”
但他到底还是离开了此地,站在远处看着拓跋焘。
拓跋焘郑重地望向墓碑,沉默片刻,开口道:“父亲,儿不孝,今日才来见您。”
“儿即日回到武昌,便在家中守孝,您不必担忧,没有什么大事比您更重要,就算耽搁了,又能怎样,我为您守孝,乃是天经地义,只要我不觉得烦忧,那那些事就都不重要。您也不必忧心母亲,儿会照料好她,断不会让她再伤心难过。”
“父亲生前一直在忧心儿没有家室,您不知道,儿……已经有爱侣了,是刘义隆,您可别觉得吓了一跳,老师和裴小郎,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了,本来儿也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告诉你们,可是……又怕您担惊受怕,这才没有说出口。我想保护他,所以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不知情的人,只有在现在,才能告诉您。”
“他很好,他一直是个心地柔软的好人,不像我,杀人如麻,心如铁石,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心悦上他了,可是仔细一想,又并不意外,我好像早就喜欢他了,只是到了那时,我才知道而已。阿父,他说过,他身为帝王,身为男子,没有办法同我结亲,我其实也并不在意这点,可是他好像很在意。但我并不害怕,百年之后,若不能与他同穴,我也并不想和其他任何人合葬,所以,只好辜负你们的期待了。”
“阿父一直希望我能贴近普通人的生活,娶妻生子,瓜瓞绵延,身后事才有着落,可是对我来说,我有更重要的事,能够继承我理想的人并不是我的孩子,我愿意为之付出的也并不是家庭,我与他心意相通,在我看来已经是最好的事了,我并不孤独,他与我怀有一样的想法,这就是我这一辈子所追求的最重要的事了。”
“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是贴近普通人的生活,只是生儿育女,柴米油盐,还是别的什么?可是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我在努力地贴近普通人的想法,我会试着去理解他们,但那一切都是因为我需要以之作为我自己生活的支撑点。”
“阿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认同这一点,但是,这就是我的想法。我希望了解这个世界,我希望它能给我带来不同,但我也希望……我们最终是相同的。”
墓碑无声无息地伫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那个过去会絮絮叨叨和他说话的声音,他也再听不到了。
如果他听见了,他会说些什么呢?
也许是“你怎么敢和至尊有那等关系”,又或者是“我儿聪慧,为父只是忧心你的身后事”,更有可能是感慨他“有如此之志向,行路之艰难,不问可知也”。
但是那些人应该有的软弱,此时此刻,却忽然出现在了拓跋焘的心中。他意识到了他是有感情的,他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办法再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只能痛苦地承受着自己的后悔和愧疚,对着一个墓碑追问,他们的想法是否一样。
他并不知道,他了解郭希林,可是他并不理解郭希林。他不知道这个人一生所求是什么。他们结缘十八载,事到如今,他能做的竟也只是奉上一点微不足道的香火供品,仿佛这个归于尘土的人还能再回来,对着他笑着说一句“佛狸我儿,定然能成就大事业”一般。
拓跋焘其实也知道,自己是在缘木求鱼。
他在郭希林的墓碑前坐了很久很久,太阳很快升上了天空,照在了碑上,微风吹过,将黄叶卷落,碰着他的头落下,仿佛一只手,轻轻擦过他的发顶。
时间已经不早了,远处郭蒙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佛狸,该回家了!不然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