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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渊源,纵然您早年不生长于此,到底是有所熏陶。北俗多鄙陋,我只是觉得,若太过吸纳重视北人,我辈南人难免受其影响,难持高洁。”

拓跋焘有些无奈,这种偏见其实是南朝官场上最为常见的一种偏见,多以为此时才南来的北方人不堪大用,但实际上,北人能够南渡,自然有其胆识过人之处,在他眼中,总是远胜过世家大族的。

他不曾想此人也抱有这种奇怪的偏见,但想到对方毕竟是通家之好,他也不愿意说什么不好的话,只是道:“北人有勇毅,若是用好了,倒是可以出大成就。”

孙景玄笑道:“倒也不是说北人全然不可用,只是如今南人也是人才济济,如何便只看着那些北人呢?”

拓跋焘心想,以此人南人的立场说这句话,倒是寻常了,他本人看起来颇有些怀才不遇,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倒是真符合他的情况。

他当即笑道:“既然你我结识,来日我总要向至尊提你一提的,你就别忧愁自己的前路了。”

孙景玄大笑道:“倒是让我占到将军的便宜了!”

拓跋焘也哈哈笑了。孙景玄也不曾遮掩他的攀爬欲,他并不讨厌这点,至于厌弃北人,他倒是很理解这些南人的想法——他们本就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再来一批人才挤占他们的地位,他们又该如何生存?反正这种想法是最为常见的偏见,倒也没什么值得他生气的。

两人闲聊了一番,又开始下棋,这一次拓跋焘下得较之上一次发挥得更好,他也有些得意,却不料孙景玄又轻轻松松地将他的围堵破开,占据了更多的目数。

拓跋焘有些懊恼:“怎么你们总是赢?”

孙景玄奇道:“我们?”

拓跋焘一窒,道:“我往常也同至尊下过棋……”

孙景玄笑了,“将军,这可不怪至尊,你这棋艺,实在是……”

“我才不信,再来一盘!”

孙景玄怡然道:“也好,反正我今日无事,就此奉陪了。”

两人就此下了一整日的棋,也并没有再聊政事,只是聊起了父母子女。

到了申时,眼见着时间晚了,孙景玄也并不多留,很快起身告别,程氏听闻他要走,又给他塞了许多家中制的截饼和饮子,孙景玄无奈地提得满满当当的,拓跋焘乐不可支,道:“这回可辛劳你了。”

孙景玄也笑,“将军这是要看我的乐子。”

“这不是挺好的嘛?”

“倒也不差……”

?

进入二月,春耕很快开始了。孟氏也开始监督自家田庄中的佃客耕种起来。他家田亩不多,只有十顷,按理来说拓跋焘所授官职高,他们可以买更多的田地,但拓跋焘不许,郭蒙也无意,故而也只是维持着基本的开支罢了。

这些时日,拓跋焘照例还是读书练字,又教孩子们习武,有时也会带着他们偷偷上街去玩。

春耕时期,街上很是热闹,到处都是租用耕牛、购买农具和种子的民户。

均田令一下,家家户户都有了田,市集也因此格外繁忙。

这一日,拓跋焘带着阿衡去市集看杂耍,年纪跟阿衡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抛起木圈,又自己被抛起,从木圈中钻过,阿衡看着,惊叹地拍起了手,问道:“阿父,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拓跋焘想了想,道:“他们可是练过很久的,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练武都那么辛苦,他们岂不是要更累?”阿衡抱怨道。

拓跋焘无奈地笑了笑,道:“兴许是有点天赋,再加上做不到就会饿死,才会这样的吧。”

阿衡愕然道:“饿死?怎会如此?”

拓跋焘看着阿衡叹气道:“元嘉八年,扬州、南兖州大旱,我就见到了许多流民不得不将自己卖入门阀为奴为婢,只为活下去求一口饱饭而已,阿衡,人想要活下去,是很难很难的。”

阿衡迟疑道:“可是我家……”

“因为你的起点比这些普通人要高出太多了,你家门是士人,你阿父我任大官,可天下百姓有千万之多,天下十七州,一州之牧却只有十七人,你说,你是不是万里挑一的运气好?”

阿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声道:“那我该做的事,就是劝诫阿父,让这些人不要饿死。”

拓跋焘失笑,他也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志向,倒是适合为官。

叔侄俩看完了杂耍,又在街上闲逛了起来,拓跋焘一边探听着别人的闲聊,一边随手给阿衡买一些小零食。

果不其然,他又听到了别人议论“道人太守”,言辞之中尽带着鄙夷。

“道人太守今年冬天又不让人过日子了……”

“是啊,要么怎么说是道人太守呢,比过去的阮长之公差远了。”

“我听闻他还在边巷那边偷养了外室……”

“他那种人,怎么会做好事?”

拓跋焘无奈地听了一耳朵桃色新闻,他也不知道孙景玄的名声怎么会差成这样,看来他并不是很受百姓爱戴。但无论如何,拓跋焘心中自有判衡的标准,他既然决定和这个人交朋友,就不会受这些东西的影响。

但他到底也得提醒孙景玄注意一下在百姓中的风评了。

于是三月初二孙景玄再来的时候,拓跋焘便笑着同他说了此事。

“我听说你养了外室?”

孙景玄这次是来走动上巳节的,刚好带了些兰草柳枝过来,听到拓跋焘一说此事,他尴尬得柳枝都掉到了地上。

他连忙捡起来,放在一边,踯躅道:“我只是……”

“我懂,”拓跋焘哈哈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堂堂男儿,养几名妾室也是无妨,只是,这话怎么竟传得人人都知道了,这可于你不利。”

孙景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最后叹道:“大丈夫岂能在意这些微末之事。”

拓跋焘无奈地摇头,他心想这可不是微末之事,他要敢做出类似的离谱事,第二天就能被朝中诸公参到渣都不剩。

“你家翁妣身体可还好?”

见他转移了话题,孙景玄也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就是春季来了,变得潮闷了,我家父母总是不习惯,实在是难熬,取了木炭除湿也总不管用。”

拓跋焘眨了眨眼,道:“除湿的话,我家倒是有个方子,饮此茶能好一些。”

他将茶方说给了孙景玄听,后者听完了便道:“好,我回家给他们试一试。”

拓跋焘叹道:“其实我以前也并不在意这些事的,都是阿母为我准备好,但是如今阿父不在了,我总得上心一二,也得照料好阿母才是。”

孙景玄笑道:“令慈尚且安好,如今看顾她,为时未晚。”

“倒是多谢你师兄惦记她,前几日还写信给我,问她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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