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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意识到了自己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也许即将成为现实。
他们要来摊牌了!
孔熙先却不理会刘义康那些微妙的小变化,只是径直道:“大王当知,昔周道告难,齐、晋勤王,汉历中圮,虚、牟立节,当今之世,清浊不分,士庶失流,高门贵姓,沦为武人之吏,均田令下,士人家门流离,黎氓奔波日苦,乱象频生,长此以往,士将不士,民将不民,如何为国?今大王据有荆州,当起义师、清君侧,趁那郭焘不在中枢,诛王昙首、殷景仁、庾登之、庾炳之等佞幸之辈,清正寰宇,匡扶神器!”
他所说的高门贵姓沦为武人之吏,指的便是拓跋焘令士族为记功官之事,此事刘义康知道,当初甚至还颇为支持,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话格外刺耳。
“伯明今日来和我说的,竟是这些?”他颤抖着问道。
孔熙先反问道:“难道大王不知道臣要说的是这些吗?”
刘义康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问道:“然则史可有此例?”
孔熙先抬头,直视着刘义康,铿然道:“便是没有此例,就不能为之了吗?前人之例不以取,吾辈生于此世,当有开天辟地之志,殿下当初所为,虽然激烈了些,却是对国家有好处的,既然如此,至尊责罚您至荆州,便是至尊的不对,您如何不能为己一搏,平反故事?!”
刘义康听闻此话,手都在发抖,他连忙起身道:“若无先例,你等如何敢这样害我?!”
孔熙先不怒反笑道:“殿下谬言了,这岂是害您,我们正是要送您一场泼天的富贵!”
刘义康本就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办,如今孔熙先骤然挑明了此事,他心中的惶惑只比当初被刘义隆贬出建康更甚,但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一个谢述来帮他度过难关了。
他虽然有意和刘义隆作对,但想得最多的却也只是拥重兵以自守,从没有想过要攻向建康,改天换日,他不由得怒视满将军,道:“此人妖言惑众,你且将他擒下!”
满将军并没有动。
刘义康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他忽然意识到,他身边的侍从、亲卫、近臣,在他这几年的颓废之中,早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了。
孔熙先笑道:“大王若从我们,你便能一试区宇。”
刘义康声音颤抖地道:“若是不从呢?”
孔熙先淡淡道:“您岂能不从!”
他转头看了满将军一眼,后者立刻上前,拱手道:“大王,得罪了!”
说罢,满将军在刘义康的高声呼叫中擒住了他,按着他转身出了书房。屋外的侍者们都被满将军带来的牙兵制住了,有几名侍者发疯般地要冲上前,满将军拔出了刀,几名牙兵便也都拔刀,将那几人的腿刺伤,他们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刘义康破口骂道:“狼子野心的贼子!我当初就不该听你们的话,你们只是想挟持我,来日便是当年的徐贼一党!”
孔熙先道:“大王自觉有至尊几分手腕,能将我们如至尊除去徐党般除去?”
刘义康一下子哑了火,他惊惶地左右扫视了一番,见剩下的侍者都不曾冲上来,声音都变了,“救,救我!阿兄救我!”
孔熙先无所谓地笑了笑,也不理会他慌张之下的胡言乱语,只是道:“大王请在燕寝中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便是。”
?
三月二十日,在外劳作的蛮人终于回到了蛮寨之中。
刘道产松了一口气,巴扬等人也十分开心。说到底,违抗宋人的政令,他们心中也很是不安,但如今能够和平解决此事,他们也颇为感激定下此事的刘道产和薛安都,现在还赶得及春耕,播一些种子,倒还能有一二收成。
但拓跋焘却有些凝重。
“你们是说,你们是在伐蛮军队之中服的徭役?”他面前站着几名蛮人,巴崇在他的身边替他做翻译。
蛮人点了点头,说了几句什么。
巴崇翻译道:“他们一直在宋人的军队之中,没有离开过。”
拓跋焘凝眉不语。
事实上,他早就有些奇怪,刘道产和薛安都为什么能这么快将这些服徭役的蛮人放回来,按照道理来说,他们理该被州郡拉去修筑水渠,这活辛苦,且由太守直管,断然是没有薛安都和身为雍州刺史的刘道产插手的地方的。但是如果他们在为伐蛮军队服徭役,那就另当别论了。
事情到此也算有了个解释,可又牵扯出了新的问题。
“你们服徭役的内容是什么呢?”拓跋焘问道。
巴崇转头问了那些蛮人几句,片刻后回道:“他们说,他们被拉到了江边,去造一些有长长木杆的东西。”
拓跋焘有些茫然,长长的木杆,他实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得追问道:“形状和长度可有记得的?”
那蛮人想了想,说了几句什么,巴崇便道:“他说,大约有四五丈长,末端绑着槌形的铸铁或石头。”
拓跋焘一怔,旋即一个东西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还是许多年前,王仲德教他水战的时候,特意提到的一个东西——拍杆。水战的过程中,船只互相撞击,接舷,只是最基础的杀伤方式,但是拍杆却能让船只在互相靠近之前袭击对方,它和石砲类似,都是依靠末端的重物来达到杀伤,但比之难以运用的石砲更加威力巨大。
而如今,军队在建造这种水战专用的武器。
拓跋焘皱起眉头,不由得追问道:“你们造了多少这种东西,可知道它们被运往了何处?”
蛮人又说了几句。
“他说他只知道有很高大的楼船开过来,这些木杆被装在了上面,那些船的木料很新,还有胶和木香的气味。”
“数量呢?”
“大约有十几艘这样的楼船吧。”此时此刻,巴崇也品味出了些许不对,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拓跋焘,“郭将军,这,这是……莫不是因为我们不答应转吏户,便要来攻打我们……”
拓跋焘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若是要攻打你们,理该是现在开始造船,秋冬时节造成,一艘楼船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去建造,武昌的船屯一共只能同时建造八艘大船,这种情况,至少是江夏郡的船屯也一起开始建造了,这样大的阵仗,乃是从一年前开始准备的,不应当是针对你们,若不然早就用上了……”
“那究竟是——”这下巴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拓跋焘蹙起了眉道:“说不上来,我感觉应该是有哪里不太对,造这么多战船,也没有听薛将军说荆州有战船报废……还是说他不曾接触到水军,也不知道此事?这事实在是蹊跷……”
“那……”巴崇试探道。
拓跋焘沉吟片刻,最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