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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无奈地笑,最后道:“孩子气。”
“……我才不管。”
刘义隆道:“好了,我们只是意见不同而已,我本打算,这两日找去过北朝的人好好来询问一番,到确定了想法之后,再找你来,我们研究一下到底该怎么做,总该有个定论,我们不能就这样争吵不休。”
拓跋焘道:“我知道,你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刘义隆失笑道:“难得你竟然懂得这点了。”
拓跋焘不满道:“我看着很笨吗?”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也会理解我的处境……没关系,你且好好说一说就是了,我其实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毕其功于一役,不是我不信任你,实在是此事太匪夷所思,不能全胜,就是大败,不妨用两三代人的时间徐徐图之,蚕食殆尽。”
拓跋焘叹了口气,道:“刘义隆,这就是你不懂得胡人了。胡人其实从来不在意你蚕食他们的领土,只要他们还有兵马,总有你防守不住的一天,到了那时,他们势必大举南下,即算无法攻克城池,绕城而走,劫掠乡里,也能让本朝从此再无力兴兵。你真的觉得你挡得住?”
刘义隆有些愕然,他一时觉得这样做有些出乎意料的合理,一时又觉得不对劲,“可是多一城一地,不就能多收些税……”
拓跋焘认真道:“没错,但是他们只需掳掠一万家口,就能抵消这一城一地的税赋数字,而到了那个时候,受损失的人是你,你又该如何自处?”
事实上,这正是他上辈子南征所做的事情,不是因为他真的很厉害,只是因为这样的习惯已经被身为胡人的他刻进了骨子,此时此刻,他将这一切扒开来给刘义隆讲,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慨,但是刘义隆看着他,却一时有些恍惚。
“你……明明是拓跋宗室,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么多这些。”
拓跋焘凝视着他,片刻后微微一笑,“因为我不相信他们是希望。”
“可是我……”
拓跋焘道:“其实我也并不觉得你是希望,但是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或许能创造希望。”
刘义隆垂下头,犹豫了片刻,最后摇头道:“我不知道……难道战争不该是攻城略地,逐步蚕食吗?”
拓跋焘笑着道:“不,战争是人,是人和人之间的相互杀戮。对于胡人来说,即使丢土失地,只要不杀到最后一人,他们就会一直拼杀。”
刘义隆低声道:“我不懂。”
拓跋焘淡然道:“这一战,我们必须冒一些风险,魏人是活的,不是会等着你麻痹蚕食他们的死物,一旦触发了他们的警惕,他们会拼尽全力绞杀你,到时你绝对无力应对。所以我们必须先行斩断他们连成一片的可能性,用最快的速度除去胡夏,紧接着除去他们,才能勉强应对,否则到了来日,北人不再思归,你就再也没有北伐的希望了。”
他说的最后一点刘义隆是知道的,他着急北伐,也正是担心这件事。但他始终还是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若是能抵抗住这一轮进攻,日后岂不是也能有机会再占据主动?”
拓跋焘摇了摇头,道:“魏人的体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他们就是一个为战争而生的国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服务于战争,当你以为你还能坚持的时候,他们却是倾尽全力去对付你,他们能够随时调动数十万控弦之士,根本不会考虑国家要如何正常运转,你难道能做到抵挡他们每一年的进攻吗?”
“可是我们拿下了河内,他们也并没有如此。”
“那是因为拓跋熙在位,他不懂得该如何运用这样一个国家,但若是让他听了崔浩的,让他反应了过来,你就没有机会了。”
刘义隆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低声道:“守土是君王之责,百姓以土地为生,一旦失土,他们就会成为祸乱的流民,在这种情况下,我是无法根基稳固的。”
拓跋焘想了想,道:“但是胡人牧牛牧马,这片土地不行了,我们换下一片就是了,总能找到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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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隆奇道:“难道你们就不会去追求稳定的地方吗?种一种稻谷桑麻,岂不是能以为生?”
拓跋焘好笑道:“北方水少,降雨也少,哪里能种那些?那些东西都长不起来的。”
刘义隆疑惑道:“一点也种不起来吗?那为何能饲养牛羊?”
“因为只能养牛羊啊!”
“那牛羊能吃什么?”
“当然是草啊!北方那么多的草场,到哪里不好?”
刘义隆咀嚼了一下这句话,犹豫了片刻,问道:“常听人说草场,这草场究竟是什么样的?”
拓跋焘一愕,他也没有想到刘义隆会这么问,然后他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所有去往北方的南人,能探听到的无非胡俗,但他们北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世上都是牧场,就像呼吸喝水一样简单,谁也不会想到把这么浅显的事当作情报说给南人听,南人又怎能理解水草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细细解释了起来,“就是草原,像绿毯子一样,整一片山坡丘陵只长草,大得跑马跑上三天三夜都跑不完的草原。”
刘义隆睁大了眼睛,他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情景,听他这么说,竟有些心向往之。
他沉吟片刻,最后道:“如果北方是这样的情景,那岂不是只能游牧为生?若是征税,岂不是只能征牛马税?”
拓跋焘也没料到他听到这话,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税种民生,他上辈子的确是那么做的,但刘义隆竟担忧起了这个,他不由得也有些好笑。
“是啊。”他道,“你要向他们征稻谷,那是万万征不上来的。”
刘义隆默默地点了点头,最后道:“还有吗?”
“我们向来是逐水草而居,有水的地方才能居住,有时今年这里有水,有时这里没水,这个时候就需要迁徙来让自己活下来。”
刘义隆一怔,喃喃道:“所以,你们也是为了活下来……”
“对。”拓跋焘笑道,“土地并不是最重要的,活下来才是。”
刘义隆沉默了下来。在这一刻,他意识到对方似乎是不同于他,不同于汉人的一种截然不同的存在,但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渴望着能活在世上。
他沉吟片刻,最后道:“这几日我设法去查一些资料,如你所言,北方连物候都与南方有不同,我过去只知道北方有毡帐千顶,知道胡人食肉饮酪,却是没有想过,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拓跋焘笑道:“你若要了解北方的习俗,何如来问我?还有人比我这个拓跋宗室更了解胡人吗?”
刘义隆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道:“太晚了,你昨日睡得很好吗?都有黑眼圈了,你今日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