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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边说边吃,很快两只黄羊都消耗干净了——绝大多数是进了拓跋焘的肚子。拓跋焘将马上的鞍布取了下来,道:“毛公体弱,且盖这个,过了白于山就有村落了,到时我们借住到人家,会好许多。”

毛修之长叹一声,想说最好是将他放回去,就不必忧愁这些,但看着拓跋焘真诚的眼睛,他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他们两人互相都知道目的是要利用对方,可中间到底隔了一层恩情,故而谁也没有对对方赶尽杀绝。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到了第二日拓跋焘将毛修之拉起来,两人进了白于山。

这座山的山势迂回曲缓,翻越这座山的谷道也并不怎么需要上坡,只是在梁峁与梁峁之间不住绕行。

他们走了整整一天,从卯时走到酉时,才终于走过了山梁,到了这里,他们终于看到了些人烟。

白于山的南麓,平日里降雨就要多过北麓,因此这边有着大片大片的梯田,道路也修得好了不少,只是这个季节,每走几里地,道旁就总会有个三四具尸体,毛修之不禁叹道:“如今这个季节,太容易冻死人了。”

拓跋焘反问道:“毛公觉得他们是冻死的?”

毛修之抿了抿唇,并不说话,拓跋焘却停下了行进,翻身下马,来到尸体的旁边,翻看了一下,而后笑道:“毛公可说错了,这尸体皮肤颜色极深,表面干燥,格外消瘦,想来应当是饿死的。”

毛修之恼道:“那又如何?”

拓跋焘严肃了下来,抬头看向毛修之,道:“若是冻死,当是天灾,若是饿死,自是人祸。”

毛修之哽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如果一开口,接下来就是长篇大论的义与不义,所以他根本不愿意搭话,但奇怪的是,拓跋焘却并没有说什么别的,只是上了马,道:“走吧,我们去金明郡。”

毛修之一下子也有些松了一口气——看来拓跋焘不打算进一步劝说。但他不禁又有些好奇起来了,他打算用什么理由劝服他呢?

两人在第二日的中午抵达了洧水畔的金明郡。

他们都没有过所,但夏国内行走,也并不检查这种东西,守城的军士本就有些懈怠,拓跋焘多交了几个钱,他们也就进了城。

但拓跋焘却并没有直接去找住宿之地,他来到了城中谷行,随意地问了一番谷价,又去牛马市中,询问了牛羊的价格。

毛修之不禁侧目,“你这是在做什么?”

拓跋焘笑了笑。

“上次来得急,没有时间问,今日问一问罢了。”

毛修之淡然道:“无非是谷价贵而牛羊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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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焘道:“毛公也懂这些?”

毛修之不语,他好歹是做过封疆大吏的人,怎么也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拓跋焘见他不说话,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禁又笑了出来,“谷价贵,则民众买不起粮,牛羊贱则伤牧民,想来是长安的战事,让谷物没有办法运送过来,为了换生活所需之物,许多牧民低价卖出牛羊罢了。”

毛修之道:“可见长安一役,之于民众也不全是好的。”

拓跋焘歪着头看着毛修之,颇有趣味地道:“毛公以为刘宋不该收复长安?”

毛修之默然,他也是个汉人,尽管在胡夏做官,但如果可能,谁不愿看到正朔收复长安呢?只可惜当初的恩怨,他始终没办法放下,故而他也只能说道:“该,只是怕你守不住。”

拓跋焘满不在意道:“这就不需毛公费心了,我可不会同情敌境的百姓,因而忘记我该做的事。”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不留情面,毛修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道:“若是在往常,出现了这样的物价波动,理该做一些调控的。”

拓跋焘又想起了当年洛阳城中毛修之对于谷价的调控,微微一笑,“是,但我想这里的长官恐怕没那么多的心思去做这件事,毕竟胡夏已经打算出军此处,他们筹集军粮还来不及呢,哪里还管得到民生。”

毛修之一惊,“胡夏打算出兵了?”

“是,所以毛公应该明白,你此刻失踪,只怕……是再也回不去的了,赫连昌只会认定你是南逃了,你此刻再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毛修之气得直跺脚,“这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

拓跋焘哈哈大笑,“我并没有对不起毛公,我甚至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可惜你不愿走。”

毛修之冷笑道:“就为了说服我投靠刘宋,你如此煞费苦心?”

拓跋焘悠然道:“不然呢?毛公以为我是好心带你出来的吗?只是,您未免也太看轻我们了,我如何不知道毛公与当年那些人有恩怨,只是依你所见,那些恩怨能够扭转大势吗?”

“大势?”毛修之皱眉道。

拓跋焘的目光四下扫去,道:“毛公真的看不出来吗?这样疲敝的民生,这种为了上层享乐而存在的配兵制,难道会比刘宋更好吗?”

毛修之冷冷道:“你只是攻下了长安而已,如何竟大言不惭。”

拓跋焘不以为意道:“胡夏如今国内,看似宛如铁桶一般,实则一点就着,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是刘宋,也是代魏。毛公要感谢我,我可是给了你生路。”

毛修之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打算出兵北伐?”

拓跋焘笑了,“毛公到底敏锐。”

“此地易守难攻,你打算……”毛修之说了半句,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劫我出来,是为了获得我所知的情报?”

拓跋焘见毛修之察觉到了,也并没有隐瞒,“不错,但如果不是毛公,我也不会特意带出统万城。”

毛修之被气笑了,“我还要感谢你不成?我投魏人,有何不可?”

拓跋焘笑道:“并无不可,只是我先下手为强罢了。”

毛修之气得想打他,衡量了一下两人的体格差和战绩,最后不得不放弃,他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后道:“你自称给了我生路,却是以我的妻儿为代价的,难道还指望我能给你好脸色吗?”

拓跋焘认真道:“我也尽了我的力通知了他们,您若在意这点,我自然无话可说,只是,胡夏国祚有限,统万城破之时,毛公未必能够幸免。”

毛修之淡淡道:“胡夏虽暴虐,但有地利之固,也能坚守。”

拓跋焘笑了,“兵法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难道毛公觉得,若是施以德化之政,这些民众不会归心吗?”

毛修之道:“你口气也太大了,一项政令实施下去,能够落实几分都不好说,何况只是喊一喊口号?当年我处罚那些人,尚且没有落到好,更何况你——”

拓跋焘看着毛修之,平静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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