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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征之中的。
他还活着。
他还会活着。
这一次,他是和他们站在同一边的。而他知道,自己的那些愤怒和冲动,已经是存在的既定事实了,他可以不接受,但当他下定决心,他也知道不接受早已失去了意义。
对于那时的汉人来说,他是不是同赫连昌没有任何区别呢?
试着去在意那些……倘若可以那样……
则胡夏这个国家,绝不能再存在于世上。
想到这里,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无视了所有凌乱的碎片,出了营帐,在牙兵们担忧的目光之下,走向了俘虏的营帐。
掀开营帐的时候,他看到薛安都正在命一名牙兵向赫连助兴泼冷水,见到他进来,薛安都还面露讶异之色——毕竟拓跋焘回来的时候,样子明显有些异样,所以他说要一个人待一会儿的时候,薛安都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先处置起了俘虏。他没想到拓跋焘这么快就会过来。
“将军!”
拓跋焘点了点头,看向赫连助兴,道:“他还没醒?”
“叫了好几次,他好像做了什么噩梦,一直醒不过来。这下总该醒了!”
薛安都搓了搓手,旋即,他们便听见赫连助兴低低呜咽了一声。
即使到了暮春,这里的夜晚依旧清寒,他打了个寒颤,很快被冻醒了。
当他抬头看见拓跋焘和薛安都的时候,他不禁脸色一变,“我……我怎么会见到你们两个,难道是拘魂的鬼幻化出来的……”
薛安都正要开口,拓跋焘抬了抬手,制止了他,而后道:“你害了我们,我们就变成你最害怕的人的样子,看看,你现在这么肥美,我们这就把你吃了……”
屋内灯火摇曳,光影幢幢,将人映得阴森森的,现在赫连助兴最怕听到的就是吃人两个字,他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声音都变调了,“我,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吃的你们,你们也别吃我……饶,饶命,求你们饶了我,呜呜呜……”
薛安都的脸色一变,转头看向了拓跋焘,拓跋焘却面不改色道:“不吃你也可以,你告诉我们赫连昌的秘密,我们好去吃了他!”
“秘密……秘密,能有什么秘密?”赫连助兴惶然道,“我刚回去,主上把我当奸细看管,我哪里知道什么秘密……”
拓跋焘咧开嘴露出了牙齿,“那就等着被吃吧!”
赫连助兴崩溃地大喊道:“我真不知道什么秘密,秘密……哦对了,四月初六,对,四月初六,会有一批粮运到统万城!还有,赫连昌和我另一个阿兄赫连雋的妻子有私通,我……我也是无意间撞破的……”
“他们打算运多少粮?”拓跋焘问道。
“四,四十万斛……他们打算派一万兵去运!”
拓跋焘点了点头,至此,他无心再装神弄鬼骗取此人身上的情报。其实严加拷问定然也能问出这些,但是这样做最省力,他也就随手为之了。
他转头对薛安都道:“看好他,别再让人跑了。”
赫连助兴再是愚蠢,这个时候也品出了些不对,“你,你是……”
拓跋焘转头看着他,淡淡道:“世上没什么鬼神,我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郭……郭焘?!”
拓跋焘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开了营帐。
身后的赫连助兴真的崩溃地大哭了起来,薛安都却追了出来,“将军,刚刚他说的吃……”
拓跋焘没有说话,一时间帐外竟只有簌簌的夜风。
薛安都的脸色渐渐变了,“难道说他们真的……”
拓跋焘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营帐前的火盆,夜风中传来他轻微的叹息声。
“他们将女弱烹给了苦役吃,以保住他们的性命来对抗我们,太官衙署中有几十口大锅,被吃的人只怕有上千之数了。”
薛安都的脸色骤然惨白了起来。他几乎是破口大骂,“夏虏穷凶,禽兽不如也!……所以昨日城里才会有反叛!将军,这等獠兽之行,难道我们要坐视不理吗?”
拓跋焘转头静静看着薛安都,片刻后笑了。
“你也对敌对方的百姓产生了同情吗?”
薛安都一懵,他有些不明白拓跋焘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渐渐地他回过味来了,“也”,也就是说拓跋焘也……
薛安都喊道:“在为宋人之前,我们先是人!”
拓跋焘的笑容变淡了,他回过头去,低声道:“没错,先是人。我们一路走来,征伐至此,之所以能无往而不利,就是因为我们把他们当人。所以,有些人是不可饶恕的。”
“将军,那我们……”
“我们不是死者,没办法代替他们惩罚,只是……我们可以把他们送到死者那边去,让他们看着办,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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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拓跋焘的声音骤然变得铿锵,“你也听到了,四月初六,他们的粮草会到,到时便点五千兵马,随我一起去劫粮!等到对方着急出战,就是我们送他们去见死者的时候了!”
“唯!”薛安都大声喊道。
?
赫连社干骑在马上,蹄声哒哒地向着队伍后方行去。
他在看这一队粮草有没有陷车的情况发生。
他是在三月二十五日抵达薄骨律城的,并且只带了五千骑兵过来,他对着镇守当地的兄弟赫连乌视拔陈说了一番,对方一边抱怨着,但一边到底还是不敢反抗赫连昌的命令,花了一日时间便将四十万斛粮草备齐,于三月二十六日出发,前往统万城。这一路,他们走了整整八天,赫连社干紧赶慢赶,才勉强在四月初四抵达统万城以西的红柳河。
期限只剩下两日了,他必须要赶在四月初六的当晚进入统万城,因此越是临近截止日期,他越是紧张——一旦发生了陷车,车队就有好半天不能走。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这几日行车也算是平稳安定,这让他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霉运似乎也消失了不少。今日是初五,已经入夏,皮衣已有些穿不住了,故此也没什么人披甲,反正他们的行程是秘密的,统万城方圆数十里也已经没有了可以给宋军通风报讯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倒也并不是十分担心。
到了傍晚,他决定在红柳河边上扎营。此时此刻,河面上其实依然有一些细碎的浮冰,太阳落山后天气也有些凉,但赫连社干素来不在意那些,照旧喝凉水穿单衣。
民夫营扎在粮草车的正中央,士兵营则在最前方,一簇一簇的篝火旁边,士卒们笑着谈论着何日抵达统万城,粮车则被排列在官道上,并没有人去动,以备明日能早些出发,否则光是扎营,他们就得花去半天时间,那样无论如何赶不及最后期限抵达统万城。
夜色逐渐降临,秃鹫在新绿的胡杨上发出吊诡的唳鸣。
赫连社干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