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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从不会落地,李观书总能精准无误接住,给她放在卧房中,等她睡醒又能继续吃。

其实儿时出宫的机会不算太多,只是偶有机会在长公主府住上一段时间。

但与师父相处的点滴她都清晰记得,他比她不怎面见面的阿爹,更像她想象中的父亲。

眼眶不由就泛出红痕,连声音都带上几分哽咽。

“此次情况不同,他是为了救人。”

她拿袖子抹了抹眼,“若不是师父的箭,我也不会掉下来。”

李观书轻轻叹气,“看来郡主仍是执迷不悟。”

他一路将她背到山脚下某处无人的林间,扶她坐在石块上,探手把脉,“为什么不告诉他?”

白榆微扬起头,背脊挺得笔直,“平国公府又不是养不起孩子。”

“也许他会为了这个孩子选择你。”

“这样的选择我不需要。”

“小郡主是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单单为了你这个人来选择你,是吗?”

白榆点点头。

她想知道,当二人间的窗户纸捅破后他会如何选择。

也想知道,当姜晚义知晓她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般天真无邪、纯洁良善时,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爱她这个人。

更迫切地想知道,他对她此前的那些爱是不是也有条件,是不是不堪一击。

会不会像以往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一般,轻易上套,又在得知她的真面目时,唯恐避之不及。

李观书在她小腿处按了几下,替她消去腿上麻劲,“小郡主的倔强同公主殿下少时如出一辙。”

秋风吹动林间树叶,哗啦啦一阵响,落下无数枯叶,有一片悠悠打着转落在白榆身上。

随手拾起,边际焦黄的叶上有两个虫眼,不守春山的春日已经离去许久了。

秋日无桃花。

她将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微瘪下嘴,“我不如母亲有能耐,也不如她果决。”

“呵。”李观书自嘲一笑,“她的果决和能耐,让我和她的孩子胎死腹中,小郡主还是莫要学的好,有时候性子太傲也不是好事,也该低头去平视心爱之人。”

他取出梳子给她重新梳齐跌乱的发髻,擦干净她脸上的泥灰,又细细替她按原样绘好纤眉。

最后拿出绣花针,缝补了她被荆棘藤蔓划开的裙子和衣袖。

一切又恢复如初。

唯独少了衣襟前的铜钱和腰间绶带上的茱萸枝。

“小郡主想知道他会在他们和你之间选择谁?”

“嗯。”

“那你便回去吧,明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李观书将她送出林间,递给她一支用油纸包住的糖串,最后说道:“榆姐儿,明日他若是未选你,师父会替你杀了他。”

白榆的思绪到此处回拢。

她剥开手中糖串的糖纸,将糖送进嘴里。

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甜中带着酸。

她扬眉浅笑,“清清不是还要去取为新郎官准备的喜服?赶紧走吧。”

苍清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掌心,平日总温暖的手,今日有些凉,“从现在起到客店,阿榆要不离我左右。”

“好,那清清可别放手。”

一行七人便以二、三、二的队形走在街上。

之前的鲛人血珠和金跨带前两日已经取回,珍珠如今正挂在月魄剑手柄尾部。

等取回喜服准备回客店,金照铃才同他们告别,姜晚义打算送她回去。

李玄度将他拉住,“十哥别忘了,你一会还要陪我大师姐和白榆去宅子铺房。”

又拿眼暗示他,别做得太过分。

姜晚义作罢,只同金照铃嘱咐了几句。

六人继续往客店方向走去。

李玄度行在姜晚义边上,低声问他:“你怎么回事?脑子被驴踢了?分不清轻重。”

“你才被驴踢了。”姜晚义随口反击。

李玄度叹气,“你今日这事做得不好,那金娘子是救过你的命吗?不知分寸跟这么紧。”

姜晚义得目光落在前头一人的影子上,回道:“是,两年前在汴京她救过我的命,若非她,我早死了,你们也见不到现在的我。”

稍作停顿,又道:“那次是一只聚宝盆成精。”

前边有人的脚步滞了一瞬。

而李玄度噎了下,后头的话也就全数吞回腹中。

只有苍清说道:“聚宝盆成精,那岂不是有很多钱?你的铜钱莫非来自于此?”

姜晚义回她:“不是,我的铜钱是祖传手艺,有师承的。”

又说到他师父,那奇怪的男人,这回是都闭了嘴。

一路众人再无话,各有思量。

等回到客店,见大堂处堆着担担红木箱,每个箱子上都打着红花,足有数十个,将堂中一半的路都挤满了。

苍清望向同样一脸懵的李玄度,不用问也知这不是他送的,他的聘礼经众人商量只有一担,里面是三金。

金钏、金鋜、金帔坠。

以及销金喜服、销金盖头、珠翠冠、冠花等。

而这一担如今正放在苍清屋里。

店家儿子张生,拢着袖子揣着手走上前同他们打招呼,说起话来一股子酸腐气,“客人回来了?此乃赵家郎君送来的聘礼。”

他用拢住的袖子往苍清的方向拱了拱,“聘娶之人正是苍家小娘子。”

李玄度咬住牙根,恶狠狠说道:“店家这是不打算做生意了?将垃圾堆在大堂。”

“非也非也,嫁娶实为喜事,况那赵郎君出手阔绰,已将客店包圆,碍不着生意。”张生又取出一张聘礼单递过来。

李玄度扯过单子冷眼扫过,手一扬,聘礼单无火自燃,落在地上成为焦土的一份子。

他面如寒霜,抬脚踹倒一担红木箱,里面的金银器物、珠翠美玉哗啦啦倒了一地。

尤觉不够,抽出腰间月魄剑,一剑又劈开一箱,织金红裙、销金大袖倾倒而出,竟是新娘喜服。

赶在他砍下一箱前,苍清出手拦住,“他就是想膈应我们,随他去吧。”

回头与另外四人交换了眼神,将此处事宜交给他们后,哄着李玄度跨过一地狼藉先行回了客房。

屋中。

李玄度坐在桌前,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一口灌下,将茶盏重重磕在桌上。

在一旁准备明日衣物的苍清听到响声回头瞧他。

见他这番气恼模样,笑意难忍,“玄郎还在恼什么?他哪样比的上你?”

“恼他竟敢觊觎我的妻子。”又说:“他自是比不得我。”

苍清将金銙带和他的喜服、幞头、笏板都整理出来,“无论真假,且让他做梦去,阿清此生的良人仅玄郎一人。”

又将傧相服也分配好,“明日一早就要来迎亲,你早些去宅子那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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