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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我什么时候骗过兄长?”

她确实没骗秦萧,在后世中,这座铁矿位于甘肃省河西走廊中部,属祁连山中的走廊南山。因境内富产镜铁矿,故名镜铁山。

这回轮到秦萧负手而立,踱了几圈后,突然转过身,眸光锐利地逼视住崔芜:“非是秦某信不过阿芜,只是阿芜久在江南,却知北境诸事,且细节翔实,宛如亲见。”

他重新坐下,给自己续了些热茶,慢悠悠地问道:“秦某实在好奇,阿芜究竟是从何处知晓这些?”

崔芜心中哂笑,心知这个疑惑在秦萧心里憋了有一阵,今日不过是被铁矿的消息炸得藏不住了。

她不着痕迹地瞟了韩筠一眼,后者会意:“末将去为主子提点兵马。”

随即低眉顺眼地退出厅外。

此时堂内只剩崔芜与秦萧两人,崔芜摸了摸茶壶,觉出几丝凉意,遂将炉上新开的滚水提下,徐徐注入壶内。

“这个疑问想必在兄长心里藏了不短的时日?”她似笑非笑,“若我说,兄长的母亲是从何得来的那本手札,我就是从何听来的消息,兄长信吗?”

秦萧一怔:“你认识我母亲?”

“并不识得,”崔芜说,“但我若猜得不错,我与你母亲有着同一个师父。”

这个“师父”的名字是九年制义务教育。

以及度娘……还有B站。

这话听着玄乎其玄,但秦萧识人无数,如何分辨不出,崔芜话中诚意?

她说的是实话,她与秦萧生母之间,怕是当真渊源非浅。

秦萧垂眸,指腹贴着茶杯沿口打了几个转,终于道出一个字:“可。”

崔芜大喜,伸出柔白手掌:“一言为定?”

秦萧与之伸掌交击:“秦某应允之事,绝无反悔。”

“啪”一声脆响,尘埃落定。

***

原州境内盟约方定,那么武州呢?

诚如秦萧猜测,狄斐此刻已然焦头烂额。

定难军来得突然,之前毫无预兆,兼之狄斐大半心神都被凤翔境内翻云覆雨的崔芜吸引,竟忽略了西套动静。

待得回过神时,为时已晚,萧关被人堵得水泄不通,且看兵力,犹在当初铁勒围城之上。

狄斐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愣头青,虽知这个头一旦低下去就再也抬不起来,关乎安危之际,还是派人南下,向崔芜求援。

然而连派两拨信使都如石沉大海,再无消息传回。

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崔芜不想管他,要么是后路被截,消息根本传不过去。

前者不太可能,毕竟崔芜不久前才送来一批粮食,态度明摆着,将驻守武州的这支队伍当成了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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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狄斐不认,也架不住她有心示好,三天两头送温暖,竟是将军心收拢了小半过去。

狄斐据此判断,只剩最后一种可能。

他的后路被截,驻守萧关的这支部队,已然成了孤军。

狄斐揉了揉额角,不知该自嘲还是苦笑。

明知战事吃紧,容不得分神,他还是忍不住神游天外了一瞬:如果不是过于托大,早些向崔芜投诚,这些破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还没想明白,部下惶急的呼喊再次传来:“将军,党项人又冲上来了!”

又有人道:“咱们的弓箭快用完了,怎么办?”

狄斐回过神,厉声道:“用滚木擂石,逼退他们!”

现在懊悔已是马后炮,还是等活下来再谈其他!

第74章

定难军围城已有七八日。起初, 狄斐并不十分慌张,盖因类似的戏码每年都会上演那么两三回。

定难军,或者说李恭本人, 是个极其狡诈的性子。他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只要让他感受到足够的阻力, 意识到强攻下去,伤亡之惨重将远远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他就会主动撤兵, 尽可能地保存有生力量。

狄斐本以为这一回也不例外, 但定难军的攻势猛烈超乎想象。攻城士卒好似乌泱泱的潮水,漫天匝地地朝着萧关城墙逼来。

凡是当将领的,都有数人头的本事,狄斐也不例外。他几乎一眼判断出,李恭此次调派的兵力足有五六千之众,实打实地押上了超过五成的家底。

泼天豪赌, 不外如是。

意识到这个惨无人道的事实时, 狄斐简直惊了,李恭若是在跟前, 他几乎要揪着这人衣领喝问道:“你至于吗?啊, 至于吗!”

但是回过神后,细细思量眼前局势,狄斐忽然发现:还真的至于。

李恭对萧关的觊觎之心不是一两天,他想要的不止一座城池,更是这座城关背后的关中平原、富饶沃土。尤其在失去阴山南麓的大片地盘后,仅凭西套之地难以满足定难军卷土重来的需求,最好的办法便是转向外部,借关中物产弥补自身所需。

原本东进的战略不算迫在眉睫, 李恭大可以慢慢筹划,但事情麻烦在凭空杀出一个崔芜,仅仅半年光景就干翻了伪王和王重珂,占据了凤翔至原州之地。

哪怕她眼下的实控之地只有四州,哪怕她羽翼未丰,脚跟也没站稳,李恭却有预感,放任她继续扩张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将八百里秦川都收入囊中。

到时,还有他姓李的什么事?

“崔芜……”李恭在帅帐内玩味着这个名字,说不出是懊悔还是忌惮。

“我当初真应该一刀杀了她!”

可惜他虽精明狡诈,到底受了世道局限,并没有给一个女人足够的尊重和关注。

所以他做梦也想不到,竟是这个女人趁乱崛起,并且抢先他一步,夺了他肖想已久的关中沃土。

幸好,幸好她才刚刚起步,实占不过四州,一切还来得及。

所以李恭必须抢在她羽翼丰满前夺下萧关,挥师关中。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崔芜脚跟扎得越牢,事情也就越发难办。

他这边下定了死磕的决心,非但倾力攻城,还派出千余轻骑自小路绕后,截断了萧关向外求援的途径。

如此一来,只苦了狄斐,被迫以千余兵力对抗数倍于己的敌军。虽说两军对垒,守城军本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却架不住实力对比太过悬殊,连日激战下来,原本的千余精锐剩余不到八百。

比兵力不足更可怕的是,城中武备也将告罄。

当夜色再次降临时,定难军暂且退却,留下满地尸骸与空气中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被西北冬夜的朔风一卷,攘得满城皆是。

方才一波攻势太过猛烈,连狄斐都受了伤——被登上城墙的士卒挥刀抹过右上臂,留下一道寸许长的血口。

副将寻到他时,他正倚着箭垛稍作休息,右臂衣袖被匕首割开,军中医工正用淡盐水,小心冲洗着手臂伤处。

这还是崔芜教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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