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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就想打发了我?”她似笑非笑地睨着秦萧,“也太没诚心了。”
秦萧目光深沉:“那阿芜想要什么?”
崔芜飞快掠过他周身,毫不客气地从秦萧拇指处扒下一枚射箭用的精铁指环收入囊中:“这个送我,勉强抵过了。”
秦萧失笑,抬手在她发髻处揉了把。
***
有了铁勒人掺和,这一年的互市局面远比去年复杂。秦萧当即决定提前半月出发,车马浩浩荡荡抵达敦煌城下时,正值七月中旬。
这一回,敦煌城外的营地规模是去年两倍不止,好些部族闻询赶来,所携的牛羊牲畜将有限的空间填得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从西域传来的稀罕物件,珍宝草药、香料象牙,甚至有些连崔芜都叫不上名。
她爱逛街的天性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带着三五亲兵,换了胡人袍子,就像回自己家似的在胡人营地里穿行。原本只是瞧新鲜,顺便寻找合用的药材,谁知逛了半晌,还真被她瞧见有意思的东西。
“这花儿倒是稀罕,”她在一处摊位前半蹲下身,低头嗅着瓦盆里的花儿,那红花色泽嫣绯,与中原常见的牡丹芍药大不相同,且有一股幽幽的甜味,极招女孩儿喜欢。
崔芜与丁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他娘的不是后世的大马士革玫瑰吗?
“你与他讲讲价,”崔芜对丁钰咬耳朵,“若是还有,都买下来,咱们看看能不能移植关中,以后泡茶也好,蒸露也罢,都是用途。”
玫瑰是好东西,好闻好看更好用。丁钰自无不允之理,袖子一撸,跟摊主叽里咕噜地杀起价来。
崔芜在营地逛了半个下午,直到秦萧派人来请,才打道回府。刚准备上马,身后不知谁这么缺德,突然丟来一粒小石子,正砸中崔芜后脑。
随行亲卫同时拔刀,目光不善地盯着来人。崔芜亦转身,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张熟面孔。
她略带烦躁地叹了口气,脸上却不动声色:“月理朵公主,别来无恙?”
那阔别一年的小公主瞧着长开了些许,眉眼颦笑间有种被大漠风霜打磨过的艳色。她摆手止住侍卫跟随,自己溜达着上前,扬起下巴倨傲道:“送你的腰带呢?怎么没戴着?”
崔芜还真戴着。她目视左右,待得亲卫退开,自己解了衣襟,露出腰间一条五彩斑斓的织锦腰带:“公主所赠,怎敢不贴身穿着?”
月理朵亲眼瞧过,满意地点点头:“算你识趣。”
说罢,脖子一伸,做出私下密语的姿态。就在崔芜侧耳偏头之际,却听她用气声说道:“铁勒人来了我父汗营帐。”
崔芜一震。
“我父汗没让我留在里头,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我猜,多半是劝我父王与他们合作,一同对付中原,”她撇了撇嘴,想做出不屑的姿态,却终是抵不过担忧,“你们……要小心。”
崔芜知道厉害,正色道谢:“公主恩德,在下铭记于心。”
比起偏安一隅的孙氏父子,既有野心也具实力的铁勒人才是中原割据的心腹大患。
崔芜始终记得那个血流成河的春日,铁勒胡骑是如何趾高气昂地撞开中原国都的大门,将昔日繁华的城池当做肆意逞凶的跑马场,烧杀劫掠之后,裹挟着大批俘虏和战利品扬长而去。
尤其是,如今的铁勒人有一个精明谨慎又颇具才干的领袖。他的眼光让她心惊,他的胸襟令她感慨,他给崔芜带来的威胁和压迫感远远胜过吴越之地的孙家父子,因为他从未因崔芜的女子身份,而对她的能力抱有怀疑。
他能在最危险的时刻,当机立断地赋予她权力与信任,哪怕她是非我族类的异族,哪怕她以女子之身闯入了被男子把持多年的权力核心。
这份眼光与决断,让崔芜想起就后脊发凉。
如今,这样一个潜在的敌人与威胁者将目光投向西北之地,意味着什么?
崔芜不敢耽搁,立刻回城寻上秦萧,将自己的判断如实道来。
“我猜,朵兰可汗还没完全下定决心,”她说,“毕竟,铁勒人离了十万八千里远,即便承诺了什么,也是隔空画饼。互市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听说去岁冬日,朵兰部过得不错,靠着与中原人交换的粮食,牧民几乎没几个饿死。我今日带着丁兄去互市看了,前来交易羊毛的牧民是去年的两倍不止,如果朵兰可汗当真下定决心与中原翻脸,根本不会允许他们与中原交易。”
崔芜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但是月理朵也不会平白无故地给我们消息,所以铁勒人上门一定确有其事。兄长瞧着,朵兰汗王会不会借此机会,向咱们提提价码?”
秦萧横了她一眼,虽然早知崔芜的能耐与才具,可她对关外局势不甚了解,仅凭蛛丝马迹就能推测到这个程度,其见微知著的本事还是让秦萧大感讶异。
有那么一时片刻,他自心底涌起苦涩嘲意。
这样的人,如何叫她屈居人下?
即便她肯低头称臣,无论是谁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怕也容不下这样一个人物吧?
秦萧低垂眼眸,任谁也看不穿他此刻心绪:“阿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崔芜端正跪坐:“请兄长赐教。”
第146章
“据秦某所知, 此次来的回纥部族,不止朵兰一家,”秦萧说, “大漠之中,论富庶安稳, 当属朵兰部。可论骁勇善战,还是乌孙部更胜一筹。”
他铺开舆图,指着两族驻地, 解释给崔芜听:“乌孙部迁居范围不离阴山, 与铁勒挨得极近。现任乌孙可汗的母亲,就出自铁勒部族。”
“是以,乌孙与铁勒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纽带,对中原也更为仇视。”
“当年,秦某领兵镇守叶城, 遭数倍于己的回纥骑兵围困, 主力正是出自乌孙部。”
崔芜明白了。
新仇旧恨,又有亲戚挑拨着, 若说乌孙部此行是为与中原交好, 傻子都不信。
“麻烦了,”崔芜敲了敲额角,“看来铁勒人是打算联合乌孙部向朵兰部施压,在兄长家门口放一把火。”
“朵兰可汗未必想掺和这趟浑水,但若铁勒逼得太狠,他为图自保,怕是不能不从。”
“如今刚太平两年,互市也才开办起来, 可不能在这时候闹起战事,得不偿失。”
她一边思忖,一边看着秦萧,欲言又止。
秦萧察觉她的迟疑:“阿芜有话,但说无妨。”
他让崔芜有话直说,崔芜果然不藏着掖着。
“开战是下下策,既然朵兰可汗也没下定与咱们翻脸的决心,最好的做法就是趁火苗尚未燎原,及时掐灭。”
她侃侃而谈:“影响一方枭雄决断,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