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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秦萧议论来自乌孙的贵客。
“那位小王子身后的男人,看着有点意思,”她低声道,“瞧他的神色气度,不像普通亲随。”
秦萧瞥过一眼。
“那是乌孙可汗的心腹,当年乌孙部兵围叶城,他亦是马前卒,”他极短促地勾起唇角,“曾眼看着我一箭射穿他们可汗的肩膀。”
崔芜睁大眼:“兄长还干过这事?那乌孙可汗岂不是恨你入骨?”
秦萧若无其事地饮了口酒。
“即便他不记仇,”他说,“总有一日,秦某也要报同袍枉死之仇。”
崔芜心里有数了。
这一次,她先发制人,抢在回纥诸部开口之前,先连灌他们三碗。
她给回纥诸部准备的是上好的蒸馏酒,酒水看似清澈,实则酒精度数极高,连灌三碗下去,几个部族可汗都不受控地出现头晕耳鸣的症状。
崔芜笑眯眯地:“朵兰可汗,今日之酒,您可饮得满意啊?”
朵兰汗王自入座后就一直窥探秦萧与崔芜的反应,听有此问,立即道:“好得很。我上回提了,想跟崔使君多换些上等好酒,不知崔使君……”
崔芜打断他:“咱们今晚是来喝酒取乐的,生意的事,明日再谈。来来来,为了中原跟回纥的友谊,大家再饮一碗,谁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你们家可汗!”
秦萧听了这刁钻古怪的祝酒辞,险些失笑。纵然在座诸部不愿被崔芜摆布,她把话撂在这儿,不喝就是瞧不起自家可汗。
这话若是传回去,还能有好果子吃?
于是不由分说,又被灌了三碗。
崔芜估摸着火候差不多,开始转入正题:“朵兰可汗想买好酒,不是不成。只是咱们中原的好东西可不止美酒,草药、丝绸、茶叶、布匹……对了,托你们寻到的棉花的福,我的人织出一种轻柔薄软的棉布,穿着比粗麻和兽皮都舒服,而且保暖得很。”
“汗王是咱们的老朋友,回头我差人送两匹去您帐里,留着赏人也好,给月理朵公主裁件衣裳也罢,都不丢分。”
送上门的好东西,没人会往外推。朵兰汗王先是大喜,继而故作为难:“崔使君的好意,我们十分感激。只是朵兰部不下数千牧民,看着他们只能穿粗麻、着兽皮,我的女儿却能穿着舒适柔软的棉布,我心里实在不好受。”
崔芜明白,他这是想把棉布也列入交易之物的意思,心里微哂。
“实不相瞒,棉布数量有限,供应咱们自己的百姓尚且不足,实在没有多余的拿来交换,”崔芜老实不客气地拒绝道,“也就是汗王,与我们交情匪浅,我才愿意相赠。若是换作别人,可就不好说了。” W?a?n?g?址?f?a?布?页??????ū?????n?????????????????o??
一顿,又意味深长道:“咱们中原人,对待诚心相交的朋友,从来推心置腹。可是如果有人一边跟咱们称兄道弟,一边又与旁人眉来眼去,一边借着中原物产滋养部族,一边又和旁人联手,算计着中原的土地,这就不是做朋友的道理了。”
“汗王,您说是不是?”
朵兰汗王心头“咯噔”一下,抬头正对上崔芜的眼,那双眼眸有着花朵般娇柔温婉的轮廓,神色却是极清冷的,好似冬日里冻结的溪水,清的能照出人影,可是离得近了,就能感受到森森寒意,刀锋般逼迫住要害。
他心知崔芜已然知晓铁勒使者之事,不敢怠慢,赔笑道:“崔使君说得对。咱们对好朋友,当然是诚心诚意……前提是,这位好朋友,也得真心拿咱们当朋友。”
崔芜扬眉:“哦,在可汗看来,怎样才算是真心当朋友?”
朵兰可汗等的就是这句话,正待提出条件,忽听“砰”一声,一旁的乌骨勒将酒碗重重摆回案上,按捺不住地冷笑道:“啰啰嗦嗦,忒是烦人!”
他倨傲地扬起下巴:“喂,那个什么使君,这里是男人喝酒的地方,没有女人插嘴的份。让你们的狼王出来说话!”
朵兰可汗先是一惊,转念一想,又平静下来。
他和乌孙部争斗多年,彼此交情实在算不上好。数日前,铁勒使者寻上朵兰可汗,以威势相挟,又许以重利,便是想请他与乌孙部联手,合兵骚扰丝路入口。
朵兰可汗不傻,自从开了互市,牧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放着富家翁不当,谁愿意去做刀尖舔血的买卖?
当然,如果铁勒人许下的好处真能兑现,倒也值得一博,可朵兰可汗看得分明,铁勒与乌孙才是血脉相连、休戚与共,真得了好处,还能有朵兰部的份?
怕是到时,朵兰部赔了勇士性命,又断送了互市后路,却是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以,在接到秦萧邀约之际,朵兰可汗就做出了决断——他选中原。
可选也不是白选,冒着交恶铁勒、惹来兵祸的风险得罪了北方雄主,中原人不该给予相应的补偿吗?
正因如此,看到乌骨勒闹事,朵兰可汗非但没阻止,反而在心里暗自窃喜。
闹吧,你小子闹得越凶,中原人越明白老子的重要性。
第147章
这不是崔芜第一次遭遇旁人针对她性别的发难。
凡事见怪不怪。因着经历多了, 她并不觉得恼怒,却知道自己必须给出反应。
因为今日坐在这里的,除了乌孙部, 还有朵兰部、其他部族、首领安西将领,乃至从中原各地不远千里赶来的行商。
一旦在这些人面前露怯了、退缩了, “中原主君”的威信荡然无存不说,关中境内刚被崔芜慑服的豪强与割据势力,也势必再生异心。
更有甚者, 她的软弱就是中原的软弱, 今日让了这一步,难保回纥人明日不会发兵南下,直指玉门关。
如何让龇牙逞凶的野兽乖乖听话?
教化是没用的,利诱是不够的,只有打疼打服才是正理。
崔芜轻掠鬓发,给了秦萧一个“你别插手”的眼神, 款款起身。
“小王子的话, 我不是很明白,”她微笑开口, “你是对我坐在这里有意见吗?”
乌骨勒见过许多如崔芜一样的汉家女子, 大多是被他的父汗劫掠来的。她们美貌却软弱,胆怯又无能,哪怕屠刀架在脖颈上,也只会像绵羊一样咩咩哀泣。
乌骨勒不喜欢她们,理所当然地将崔芜划归到“软弱无能”的范畴。在他看来,中原的女人们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只配被扒光了丢到帐子里,等待男人的恩宠与临幸。
“我又没说错, 这里是男人喝酒的地方,没有女人说话的份!”他不顾身后同罗的拉扯,倨傲扬起下巴,“在我们大漠,只有最无畏的勇士才配坐在那个位子。”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软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在他大放厥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