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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蓄意挑拨血脉亲情,平白自找麻烦。

但她看到秦萧眉心紧锁,神情疲惫,显见是为秦佩玦操心无数,又有些不落忍。

“儿女自有儿女福,嫡亲孩儿尚且如此,何况是侄女?”她终究没忍住,隐晦地提点道,“十来岁的小姑娘,最是叛逆,兄长越让她如何,她越要对着干。”

“我若是兄长,就撒手不管,随她闹去。或是将世间好男儿都捧到她跟前,叫她领略大千风景。”

“待她见得多了,分得清优劣好赖,自然不会为姓孙的花言巧语迷惑,兄长也能少落些不是。”

秦萧听得啼笑皆非,想说“胡闹,哪有大家小姐成日里与外男厮混”,视线转过低头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崔芜,又住了话头。

半晌方道:“佩娘并无阿芜这般心智手段,骤然经历风雨,怕是吃不消。”

崔芜有点明白这对叔侄的隔阂由何而来了。

秦萧对侄女并非不顾惜,可他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代男子,再开明、再有见地,仍难免受世间成见影响,以为女子智勇不足,好似家养的懵懂猫儿,说了道理听不明白,放出去只有被人生吞活剥的份。

他越不说、越瞒着,秦佩玦对他的偏见就越深,再被有心人往歪路上引导,想不阴谋论都难。

她不认同道:“手段见识都是历练出来的。如秦大小姐,自幼娇养深闺,所见只有四方院墙,固然风吹不透、雨打不着,可也如暖阁娇花一样禁不得事。”

“兄长若真为她好,就多叫她知晓些世间风霜。道理掰开揉碎了,她总能明白几分。”

秦萧细细思量,突然话锋一转:“阿芜言之有理。只不知阿芜的心思智巧,当初又是何人为你讲明白的?”

崔芜:“……”

说着自家侄女,怎么突然探起她的底细来了?

她冷哼一声,大言不惭:“我生而知之,不行吗?”

秦萧习惯了她一言不合就耍赖的做派,自不会与姑娘家一般计较:“你在麾下部将面前,也是这般满口跑马?”

崔芜理直气壮:“狄斐他们可不敢像兄长这样揪着我不放。”

秦萧哂笑,还想再说什么,忽觉伤处刺痛,却是崔芜将弯钩银针消毒,开始缝合伤口。

这不是秦萧第一回 受伤挨缝,却直觉崔芜下手重了几分,从牙缝里抽了口凉气:“……你这算是报私仇?”

崔芜皮笑肉不笑:“兄长言重了,我哪敢?”

她动作奇快,说话间已经缝合完毕:“这几日别沾水,也尽量别用右手提刀——虽然我知道,兄长一定不会听我的。”

秦萧试着活动了下受伤的胳膊:“阿芜此行带了多少人马?”

玩笑归玩笑,谈及正事,崔芜毫不含糊:“三千随我守城,两千安排在西南山寨。那儿有一条小道,耶律璟安排了一支奇兵,本想打兄长一个措手不及。”

秦萧闻弦歌而知雅意:“看来,秦某又欠了阿芜一回。”

崔芜:“兄长欠我的多了,我欠兄长也不少,咱俩就是一笔糊涂账,既算不清,也不必算了。”

秦萧淡笑,继而凝眸:“铁勒大军不下数万,单凭你手上三千人,守不住太原府。”

崔芜勾了勾嘴角:“那就试试呗。”

秦萧见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小丫头多半留有后手,所携三千轻骑不过是个烟雾弹。

遂道:“还有一桩麻烦,我前日清点过城中粮草,大部分都被前太原刺史带走,所剩者不足以供应三千士卒。”

说到要命的粮食问题,崔芜脸色终于有了波动:“那前刺史怎么想的?自己跑就跑了,还把粮食守军一起卷走?”

然而仔细想想,真实的后晋历史,那位姓杜的相爷似乎就是这么干的——调走大军、撤开防线,以门户大开的姿态,将外族放入中原腹地,以此换取铁勒人对自己称王的支持。

论及刷新下限,老晋帝与这位肱骨当真是一脉相承。

“阿芜身边只有三千轻骑,我猜补给辎重不及携带,”秦萧套上外袍,若有所思地瞧着崔芜,“你从来是行一步看三步,说说,打算从哪弄来军粮?”

这便是有一个对你了解甚深的知己的坏处,自己所思所想、每一步的盘算,都像是摊平在光天化日之下,由着他翻阅。

崔芜不乐意了:“兄长既料事如神,不妨说说,我能从哪变出军粮?”

秦萧将自己代入崔芜,揣度着道:“河东已乱,布衣之家流离失所,小门小户拿不出多少粮食。若秦某是阿芜,最好的打算就是与世家望族合作,借他们的手筹粮。”

崔芜定定看着秦萧,半晌没说话。

秦萧:“怎么,我猜错了?”

崔芜没说话,用酒精擦净为秦萧疗伤的银刀和针线,将器具一一收入药箱,最后就着水盆里的冷水洗净双手。

“兄长既这么说,”她不置可否,“咱们不如拭目以待。”

然而随后三日,铁勒人攻势不断,崔芜计划中的增援却迟迟未至。

第160章

耶律璟确实不是吃亏的性子。他自诩看人精准, 却在崔芜身上栽了跟头,要说没憋着一股气,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三日, 铁勒人狂风骤雨般扑向太原城,又一次次被守城军击退。秦萧果然没有遵循崔芜的医嘱, 再次披甲上了城楼,他就像一根不可撼动的定海神针,稳稳镇住了胶着的战局。

城内的崔芜也没闲着。秦萧坐镇城楼, 她就拉着丁钰和公孙真核算城中库存, 又将各家青壮组织起来协助守城。

“铁勒人是什么做派,你们都清楚。说白了,不管哪方势力接手太原,都少不了你们一口饭吃,可若是铁勒人攻破城池,等待所有人的无外乎两个下场, 要么被带回草原沦为羊奴, 要么成为刀下亡魂。”

显然,于城中百姓而言, 哪个选择都甚美妙, 原先有所犹疑的,此刻也下定了决心。

在全城青壮的协助下,铁勒人虽攻上城楼,到底没扛住砖头瓦块与大锅沸水的热情招呼,再次狼狈退走。

新一波伤兵狼狈地下了城楼,秦萧落在最后,两名亲兵替他卸去铠甲,敞露的肩头血肉模糊, 布料和伤口糊成一片。

崔芜早带人候在城下,见状迎上前:“兄长又伤了?”

倪章咬牙:“铁勒人带了投石机,少帅被碎石蹭了下,伤口崩裂了。”

崔芜只扫了一眼,就断定伤势没有倪章说的那么轻巧。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拆穿谎言,以免军心动摇,只道:“扶兄长去歇息,我安顿好伤兵,马上赶来。”

亲兵应了。

崔芜花了点时间安排城防,待得赶回府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彼时,亲兵和医工正对着秦萧伤处犯难,盖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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