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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熊孩子没话好说,但也不至于为难他,耐着性子将人敷衍走,这才抽身去了后院。
迎接她的是两笼活生生的兔子,三日前喂的青霉素,到现在依然活泼泼地啃着青草。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意味着崔芜成功培养出了青霉菌,但要进行人体实验,还需进一步提纯。
大喜过望的北竞王在后院泡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阿绰来请,她才勉为其难地回了前厅。
扰人清净的是盖昀,他带来了最新的河东战报。
去岁,崔芜逐走铁勒,入主太原,战事却未就此结束。外虏退走,昔日一溃千里的晋室卷土重来,大有逐鹿中原、再复荣光的架势。
崔芜被生生气笑了。
当初铁勒南下,你姓石的有脸将中原山河与黎民百姓留给外虏糟践,如今太平了,又想回来摘桃子?
算盘打得也忒精了。
如今的北竞王早非昔年吴下阿蒙,直接传书领兵在外的延昭与韩筠,不必回太原复命,先给我揍他娘的。
延昭与韩筠知晓了太原之战,本就暗悔未得跟随崔芜,立下重复山河的不世功勋,得知军令正中下怀,立刻调转刀锋,奔着晋军去了。
战报传到时,两人已基本荡清河东境内,追着晋军进了河南道地界。
“如今的晋室已是强弩之末,内部却也不是铁板一块。自晋帝病重,朝堂便分为拥戴亲子与养子两派,养子宁王亦是晋帝亲侄,已然长成,亲子却还年幼,只能依赖外臣帮衬。”
“这两派斗得好似乌眼鸡一样,明知外敌当前亦不肯摒弃前嫌,分头据了道内南北,如此各自为政,倒是省了殿下的麻烦。”
盖昀这厢回禀,崔芜那边展开舆图,用炭笔勾勒出两路大军行军路线,又将晋军盘踞的两处地盘着重圈出。
“晋帝无能,将幽云十六州拱手送与外人,养出来的儿子自然有样学样,对付外虏不行,闹起内讧是一个赛一个,”崔芜嗤笑,“如今都跑去河南道了,这是连自家京城都不管了?”
当真是丢下自家京城不管,养子派也好,亲子派也罢,一开始都以为崔芜一介女流,能有多难缠?
直到真交上手才发现,铁勒败退并非无的放矢,眼前这股势力好似嵌了铁甲的乌龟壳,一口下去非但没见着油花,好悬磕掉门牙。
只能暂避锋芒,走为上策。
“晋都眼下尚有近万人马镇守,”盖昀缓缓道,“但斥候已然探明,所谓的‘近万’乃是虚数,其中有不少是临时征调来的百姓。”
“是否拿下,什么时候拿下,端看殿下的意思。”
崔芜挪动炭笔,在紧邻汴水的汴梁处描画了两笔。
“倒不急于一时,”她思忖片刻,还是摇了头,“晋都已是我的囊中物,什么时候拿下都行,如今还是先忙春耕——去岁太原府田地荒了一季,今年可不能这样了。”
盖昀欣慰一笑。
“还有,”崔芜说,“江南传来消息,南楚也出兵了,内忧外患之下,孙氏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盖昀揣摩着自家主君心思:“殿下打算收网了?”
“现在收网不过是便宜了南楚,”崔芜拎起火炉上刚烧开的滚水,泡了两杯热茶,“我在想,江南的火既然烧了起来,不妨再烧大些。”
“听说楚帝在位,没少好大喜功,糟践百姓,若是连他老人家的地也一起分了,大家伙必定欢心不已。”
盖昀暗暗心惊。
他原以为崔芜对江东孙氏恨极,才欲借民愤之手断其根基。如今看来,她的心胸可不止一个孙氏,竟是连从未招惹过她的南楚都算计进来。
然而转念一想,盖昀又释然了。
眼下北地局势已定,晋室不过是强弩之末,中原大好山河迟早落入崔芜之手。以她的手段心性,如何甘心与南楚划江而治?自是要挥师南下,将富庶的南半壁江山收入囊中。
迟早的事。
“主上思虑周全,”盖昀品着野茶甘味,慢悠悠地说,“只是叛军声势太大,昀只怕那阮氏女子会借机脱离主上掌控,割江南以自据。”
“所以我刚给贾翊发了飞鸽,”崔芜诡秘一笑,“叛军势大,内部可不是铁板一块,华岳神母再能收揽民心,也是要真刀实枪上战场打拼。”
“你猜,她这回选的刀,有没有那姓韦的听话?”
正如崔芜猜测,也可能一开始就有崔使君暗中推波助澜的缘故,阮轻漠与叛军的实际领兵人关系并不融洽。
领兵人姓吴,据说还是江东吴氏拐着弯的旁系亲戚。只是这一脉早已式微,不过在军中当个出不了头的小军官,混碗饭吃罢了。
他对孙氏早有不满,却从未想过取而代之。奈何征调民夫一事,他办事不力,误了押送期限,险些被上峰一顿板子打死,幸而被阮轻漠辗转相救,干脆换了个上峰,将积怨已久的刀锋对准孙氏天下。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头困兽,安分守己时尚且能管束压制,一旦迈过那条线,无异于开了闸笼。野兽脱困而出,便再也回不到当初。
纵然阮轻漠于他有救命之恩,纵然“华岳神母”的“乐土”之说是万千流民心之所向,可受制于人哪有自己主事来得痛快?
于是某一天深夜,吴姓叛将的心腹亲兵包围了供奉“神母”的宅院。引火之箭密集如雨,熊熊火光吞噬了宅院,夜幕好似被砍了一刀,赤红血色汹涌横流。
火熄之后,吴姓叛将第一个冲入满地废墟,搬开残垣断壁,却并未寻见期待中的尸骸。
他回望夜色深处,眼底戾气与忌惮交替闪现。
殊不知,被他忌惮的对象就站在高处山头,遥遥眺望宅院废墟中毕毕剥剥的火苗。一身民妇打扮的阮轻漠青巾包头,肩上挎着包袱,身旁是自王府起就随她左右的忠心婢女。
“如此忘恩负义的贼子,婢子实在想不通,神母为何不召集信众将其斩杀?反而要趁夜逃走?”
阮轻漠勾了勾唇角:“我逃的不是他。”
女婢一愣。
“吴悯恩虽有些能耐,却是个目光短浅的,孙氏尚在就急着争夺权柄,忒没有耐心,”阮轻漠微哂,“对付这样的人,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可惜,我没有这个时间。”
女婢迟疑:“神母是说……北边?”
长江南北被战火切断通路,消息却未完全隔绝。女婢听说了崔芜收复太原、自立为王的传闻,却着实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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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女人,又不像神母有神力庇佑,”女婢喃喃,“她怎么能……她凭什么?”
阮轻漠也想知道答案,可惜于败军之将而言,这些都没了意义。
“此人心狠手辣,嘴上说办成江南之事就放我自由,心里未必想见我活着回去,”阮轻漠自嘲一笑,“她派来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