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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贾姓书生也不是省油的灯,能想出以分田为饵,煽动信众造孙氏的反……好狠心,好手段!”

“我若耽搁下去,只怕他首先想的还不是取孙氏父子性命,而是拿我的人头向他主子邀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金蝉脱壳方是上策。”

女婢心中愤懑,却又无可奈何,转念想起一事:“北竞王为了挟制神母,将韦郎扣在上京城中,若是咱们逃了,那韦郎……”

“所以我才借吴悯恩的手放一把火,”阮轻漠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吴悯恩不敢声张,对外只会宣称我被孙氏刺杀。消息传回北地,北竞王纵然生疑,也不至于立刻对韦郎不利,咱们便能争取时间,伺机而动。”

女婢恍然:“神母英明。”

江南与河东毕竟相隔千里,纵然贾翊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消息,阮轻漠已是无影无踪。

崔芜看完纸条,轻轻一笑,随手丢给盖昀:“兔子倒是机灵。”

盖昀亦笑:“殿下都把贾翊派去江东了,她岂不知道厉害?”

这话是有的放矢。贾翊入江东不过一年,这把火就席卷了小半个吴越国。饶是如此,他仍未满足,据传回的密信看,还琢磨着玩一把大的,目标正是润州城内的孙氏父子。

很难说贾翊如此作为是秉性使然,还是知晓崔芜与孙氏父子仇怨,存心讨自家主君的好。不过江东大乱确是崔芜乐见,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江东覆灭已成定局,孙氏父子纵有通天手段,也是回天乏术,”盖昀说,“昀今日前来,是有一桩事项要请主上示下。”

如今的盖昀,俨然是臣属第一人,太原府内事务,他倒能替崔芜做六七分的主。闻言,崔芜有些讶异:“可是哪里又出了祸患?”

是铁勒卷土重来,晋室闹出旁的动静,还是农耕出了岔子?

盖昀觑着崔芜脸色:“今年互市在即,昀请殿下的意思,是否要亲往河西?”

崔芜微微怔忡,端着的茶杯缓缓放下。

第169章

崔芜这些时日过得太忙、太充实, 每一日都被填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空闲去想与秦萧之间的纠葛。

但有些事不是想逃就能化为烟云的。那个人,那段牵绊, 始终摆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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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芜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半晌才道:“不去了, 事情太多,抽不开身,烦劳先生替我跑一趟, 一并代向兄长请罪吧。”

盖昀点头应了。

他起身刚走, 丁钰就来了。这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好几个月,满腹心思都在火药研发上。如今肯露面,倒不是有了什么大进展,纯粹是听说了江南的热闹,跑来打听详情的。

却不料听说了崔芜不打算亲往凉州这档事,他心里稍一琢磨, 就知什么庶务缠身纯属扯淡, 理由只有一个。

她对秦萧并非全然无意,心里有鬼, 当然不敢见正主。

丁钰有心劝说一番, 临了却发现没法张口——崔芜自己把利害想的比谁都清楚,也做了决断,旁人还能怎么劝?

于是换了话题:“姓孙的栽了个大跟头,怎么没见你开怀?”

这一日天气好,崔芜案牍劳形数日,总算得空消遣一二。她的爱好也特别,与什么琴棋书画一概不沾,只命女婢将园中开得正好的蔷薇花折了几篮子, 将花瓣摘了,用淡盐水洗净,塞进丁钰给她做的蒸馏器,兴致勃勃地蒸起了花露。

竹管细口流淌出晶莹露水,一点一滴收入瓷瓶。屋内不必点香,自有一股极浓郁的芬芳,好似初夏精华凝固成蕾,在这小小的斗室内绽放开。

“贾翊传了信回来,孙彦未曾露面,润州城内只有孙昭和孙景,”崔芜长眉微拧,“此人手段肖似其父,比他那个不中用的弟弟高出十倍。寻不到他,我总是难安。”

丁钰纳闷:“你当初可是亲眼瞧见他替你挡刀,就这么肯定他还活着?”

崔芜弯垂眼角,本该柔和的轮廓收敛出极冷冽的锋芒。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她语气轻柔地说,“他可没蠢到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性命,更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情字放弃经营多年的江东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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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这么做了,只有一个可能,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丁钰知道她对江东孙氏憎恶至极,但是这样冷静锋锐,摒除了一切情感的客观分析,比声声咒骂、字字恶毒更让人心底发凉。

“利害分明,锱铢必较,舍出几分就要得到几分,他就是这么个人,”崔芜冷笑,“这样的人,不会博命,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舍弃自身。”

丁钰思量再三,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理。但他依然好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真的为你不要性命,你会被那小子打动吗?”

竹管流出的花露渐少,白瓷瓶中芳香浓郁。崔芜滴了少许入茶盏,以此化开野茶苦涩的口感。

“如果是你,”她问,“有人往你要害处捅了一刀,再装模作样给自己俩巴掌算作补偿,你会一笑泯恩仇吗?”

丁钰懂了。

蔷薇花露有温中达表、解散风邪的功效,然而人心中的怨毒与积愤,却不是满室甘芬能消解的。

这一季的蔷薇花过时开败之际,江南的消息也源源不断传来,今日是叛军又下一州,润州以北屏障尽失,几乎是任人宰割的局面。明日是南楚趁乱抄了吴越后路,与叛军形成南北夹击,大有瓜分一空的态势。后日又是润州民众不满孙氏多年高压,竟在城中放了把火,将武备库烧得一干二净。

更有暴民围攻守城兵将,开了城门献与叛军,孙氏老小大多死于乱军之中,江南国主孙昭亦引剑自刎。混乱中,唯有孙夫人与孙昭次子孙景不知所踪。

用最快的速度扫完贾翊传回的信报,崔芜烧了纸条,放任白灰簌簌落上案面。

江东孙氏气数已尽,那对孤儿寡母无论生死,都于大局无碍。

她闭目片刻,自胸臆深处吐出一口压抑多年的郁气,用杯中残茶冲去指尖灰末。

“江南诸事已了,”她吩咐阿绰,“传信贾翊与陈娘子,尽早北归吧。”

这一年的春季格外短暂,几场细雨过后,天气陡转炎热。亏得太原府地势高,比旁的州道凉快些,丁钰又捣鼓出冰鉴和风轮——前者堪称古代版“冰箱”,后者肖似后世的风扇,只是没电,全靠人力转动。

崔芜不耐热,躲进镇有冰鉴的屋里,竹帘子一放,倒也能阻挡暑气。那冰也稀罕,是丁钰拿硝石制得的,专供崔芜消暑纳凉。

靠着冰鉴与风轮续命,崔芜沉下浮躁的心绪,打开许思谦送上的文书,主题只有一个,劝说崔芜重开科举,以天下贤能之士为己用。

崔芜思量再三,提笔准了。随即,她在自己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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